她的整个身体姿态是全然开放的，没有一丝威胁。
渐渐地，石头挣扎的幅度变小了，那狂乱的眼神里，开始有了一丝焦距，落在了苏晓梦的脸上。
苏晓梦这才慢慢伸出手，不是去抓他，而是摊开掌心，露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水果硬糖——那是她穿越过来时，原主口袋里仅存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稀罕物。糖块在从窗户透进的稀薄天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诱人的光泽。
“你看，是甜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羽毛轻轻拂过。
石头盯着那块糖，又看看苏晓梦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算计，只有一种纯粹的、试图与他建立连接的善意。
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然后，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飞快地抓过那块糖，重新缩回了角落，但这一次，他没有再把自己完全埋起来，而是偷偷地、迅速地舔了一下糖块。
教室里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寂静。孩子们看看石头，又看看苏晓梦，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陆北辰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她如何用目光和语言化解暴力，如何用一块糖建立起初步的信任。
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叫苏晓梦的女知青，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她拥有的，是一种他完全陌生，却无法否认其力量的东西。
下午，苏晓梦被陆北辰允许尝试带领孩子们唱歌。
她的声音清亮柔和，教的是一首简单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她耐心地一遍遍纠正音准，脸上始终带着鼓励的微笑。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连她额角细微的汗珠都显得晶莹。
有几个孩子开始怯生生地跟着哼唱，包括角落里的石头，虽然依旧没有出声，但小脑袋却跟着节奏微微晃动。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划破了这短暂的和谐。
“天杀的！你个挨千刀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紧接着是男人粗鲁的咆哮和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声音来自学校隔壁的院子，是张秀芳家。
孩子们立刻骚动起来，习以为常中又带着恐惧。
村里的老支书闻声赶来，在院子外跺脚叹气：“又来了！这三天两头的，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开！”
陆北辰眉头紧锁，这类民事纠纷比带兵打仗更让他觉得棘手。
他习惯的是明确的命令和服从，而不是这种纠缠不清的情感撕扯。
苏晓梦却放下了手中的歌本。
她走到窗边，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墙，落在隔壁鸡飞狗跳的院子里。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是无奈或看热闹，而是侧耳倾听着那混杂着哭骂、指责和摔打声的“噪音”，像是在解读一段复杂的密码。
“支书，陆同志，”她忽然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笃定，“能让我去试试吗？”
老支书愣住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陆北辰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探究。他想起她早上化解石头危机时那奇异的手法，想起她此刻眼中那种不属于这个年龄和境遇的沉稳与智慧。
在一片质疑和好奇的目光中，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声音低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