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他,我的夫君,甚至来不及亲手揭下我的盖头,看一看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究竟是何模样,便已决绝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那片为另一个女人而起的混乱与悲恸之中。

为了他的心上人,我的孪生姐姐,林婉儿。

那一夜,摄政王妃独守空房,对镜自摘冠帔,而尊贵的摄政王,则守在他那“香消玉殒”的白月光灵前,寸步不离。翌日,这桩荒唐事便成了全京城最沸扬的笑柄,而我林晚,则是那笑柄中最可悲的一笔。

自此,雕梁画栋、富贵已极的摄政王府,成了我华美而冰冷的囚笼。

萧玦再未踏足过我居住的“落晚轩”,然而他的厌弃与冷漠,却比这冬日的寒风更无孔不入。份例用度时有时无,送来的冬日银炭是呛人眼鼻的劣货,夏日的冰块永远轮不到我这偏僻院落。下人们最是擅长看人下菜碟,明里暗里的怠慢、指桑骂槐的讥讽,成了我日复一日的家常便饭。

府中上下,乃至整个京城的风言风语,皆道是我林晚心思歹毒,觊觎王妃之位,逼死了善良柔弱的姐姐,才落得如此活该的下场。

我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如同院落中那株无人问津的晚梅,在料峭的春寒里,寂寥而顽强地活着。偶尔在不得不出席的宫宴或府中宴会上与他遥遥相遇,萧玦投来的目光永远带着刻骨的寒意与鄙夷,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不堪的物件。

我以为,这便是我替嫁的代价,是我余生所能企及的、最深的深渊。却不知,真正的噩梦,在我姐姐“头七”刚过的那个夜晚,才刚刚拉开帷幕。

夜色如墨,寒风凛冽。萧玦带着一身未散的夜露寒气,与一名穿着古怪黑袍、身形枯瘦、面容笼罩在深深帽檐阴影下的老者,如同鬼魅般,闯入了我冷寂得只剩风声的院子。

那老者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气息,让我本能地感到恐惧。

“从今日起,你每日需服用此物。”萧玦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腊月屋檐下悬着的冰凌。他随手将一个冰凉刺骨的白玉小瓶掷在我脚边。瓶身剔透,在惨淡的月光下,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一只通体赤红、细如发丝的小虫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心头猛地一跳,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几乎让我窒息:“……这是何物?”

“蛊。”他吐出的字眼,带着来自九幽地狱般的森然鬼气,“名为‘同心蛊’子蛊。母蛊在婉儿下葬时,已由巫老亲手种入她的心脉。古籍记载,以至亲血脉之身为器皿,日日以心头血混合特定毒草喂养此子蛊,可护住逝者一缕生机不散,肉身不腐,假以时日,集齐机缘,或有起死回生之望。”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冰寒刺骨:“你……你要用我的身体……养蛊?就为了那古籍上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这是你欠她的!”萧玦眼底是焚尽一切的偏执与疯狂,那疯狂几乎要溢出来,将他连同我一起焚烧殆尽,“林晚,这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若不是你的血与她同源近同,你以为,你配碰这灵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