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为“巫老”的黑袍老者,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声音干涩如同夜枭啼鸣。他一步上前,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指,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捏开我的下颌,另一只手端起一碗早已准备好的、散发着辛辣刺鼻怪味的墨绿色药汁,不由分说地强行灌入我喉中。
那药汁滚烫而粘稠,灼烧着我的喉咙,落入胃里,更像是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灼痛五脏六腑!紧接着,一股万蚁噬心般的、难以形容的剧痛轰然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啊——”我痛得惨叫出声,身不由己地蜷缩在地,冷汗如同雨水般涔涔而下,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视线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模糊扭曲,只能看见萧玦居高临下、冷漠至极的俯视,那眼神,与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用于盛放物品的器皿,毫无二致。
“每日此时,会有人送来药引和毒草。你若不肯吃……”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得轻柔,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毛骨悚然,“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让你远在江南的林家,都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间地狱,由此在我脚下裂开巨口,将我彻底吞噬。
自那日起,我坠入了永无止境的痛苦循环。
每日,都会有一碗成分各异、但同样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毒草汤药,被面无表情的侍卫送到我面前。有时色如碧血,散发着腐肉般的恶臭;有时漆黑如墨,表面泛着令人作呕的诡异泡沫;有时则是五彩斑斓,甜香扑鼻,内里却蕴含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服用之后的身体反应,更是千奇百怪,痛楚万千。有时是烈火焚身,灼烫得恨不能跳入冰窟;有时是冰封刺骨,连血液都仿佛凝结成冰;有时是筋骨寸断般的撕裂剧痛;有时则是万蚁钻心、百爪挠肝般的麻痒,让人恨不能抓烂自己的皮肉。而那只潜伏在我心口的子蛊,则会随着每一种毒性的注入而兴奋躁动,每一次悸动,都狠狠牵扯着我的心脉,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几乎让人晕厥的尖锐刺痛。
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映着烛火,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唯独心口处,因为那只子蛊的存在,日夜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青黑之气。对镜自照,镜中人眼窝深陷,眸光黯淡死寂,唇色浅淡,像是一朵被无数毒汁反复浸泡后,正不可逆转地迅速枯萎的花。
萧玦偶尔会来,总是在我被剧痛折磨得意识模糊、蜷缩在冰冷地面上瑟瑟发抖之时。他从不靠近,只远远站在门边或窗畔,冷眼旁观着我的痛苦挣扎,像是在冷静地确认他这件珍贵无比的“蛊皿”是否还完好无损,是否还能继续为救活他的婉儿发挥应有的作用。
“疼吗?”有一次,在我痛得神智涣散,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时,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只有纯粹的询问。
我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他冰冷如玉的俊颜上,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个破碎而讥讽的笑:“王爷……不妨……自己试试?”
他眸色骤然一沉,寒光乍现,终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