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了。我以为只要我拼命,就能换来家人的认可和美好的未来。
可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十九岁那年,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高强度劳作,病倒了。医生说我得了重病,需要立刻手术,费用是五千块。
五千块,在八十年代末,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我知道,家里有。那是我四年里,一分一分用血汗换来的。
我拖着病体回到家,满心以为能拿到钱救命。开门的却是我妈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家里没钱。”她看都没看我苍白的脸色,直接甩出四个字。
“妈,钱呢?我寄回来的钱呢?加起来都快一万了!”我不敢置信地抓住她的胳膊。
“什么钱?给你弟说媳妇不要钱?盖房子不要钱?你个丫头片子,翅膀硬了,敢回来跟老娘要账了?”她一把甩开我,指着我的鼻子骂。
李建军从屋里晃出来,嘴里叼着根烟,一脸不耐烦:“姐,你回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人了,晦气。”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跪在地上求他们,求他们先救我的命。我说等我病好了,我再去打工,我能挣更多钱。
可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我。
最后,我妈开口了,她说:“女儿养这么大,总要有点用。邻村的老王家,他家那个光棍儿子,愿意出六千块的彩礼。你嫁过去,你的病,说不定冲冲喜就好了。”
邻村的老王家,那个出了名的家暴狂,四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
我像疯了一样反抗,可我一个病得快要站不住的女孩,怎么敌得过我妈和我那身强力壮的弟弟?
他们把我关在柴房里,饿了我三天。
最后,我被他们用一辆破板车,“嫁”了过去。那六千块彩礼,他们一分没给我治病,全都存起来,准备给李建军娶媳妇。
我在那个老光棍的拳打脚踢和无尽的折磨中,只撑了不到半年。
死在那个冬天的,是一个绝望的、年仅十九岁的女孩。
当我的灵魂飘在半空,看着他们拿着我的卖命钱,喜气洋洋地给李建军办婚礼时,我发誓,若有来生,我李秀兰,只为自己活。所有欠我的,我必百倍千倍地讨还!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八岁。
第三章
我重生了。
回到了十八岁,那个改变了我一生命运的岔路口。
我躺在家里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看着屋顶熟悉的蜘蛛网,耳边是我妈赵桂芬尖利的声音。
“……县纺织厂来招工,咱们村就一个名额!建军,你可得给妈争口气!这可是铁饭碗,进了厂,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我慢慢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是了,就是这件事。
前世,县里的纺织厂来村里招工,考核内容是文化课和简单的体力测试。我从小读书就好,要不是为了让李建军继续念书,我根本不会辍学。为了这个名额,我偷偷捡起课本,没日没夜地复习,拼了命地干农活锻炼体力。
最终,我以绝对优势通过了考核。
可就在我拿到招工通知书的那天,我妈以死相逼。她拿着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哭天喊地,说我不让着弟弟就是不孝,说我一个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工作给我就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