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救你弟弟！我是你妈，我跪下求你还不行吗！”女人哭嚎着，枯树皮般的手死死拽住我的裤腿。
我抽出脚，看着她和旁边那个懦弱的男人，平静地说：“我早就死在你们为了给他凑彩礼，把我卖掉的那个冬天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来讨债的恶鬼。”
第一章
县城最大的服装厂门口，上演着一出催人泪下的苦情戏。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妇人，正抱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男人是我弟，李建军。老妇人是我妈，赵桂芬。
“厂长啊！求求你高抬贵贵手，给我们建军安排个活儿吧！我们家几代贫农，就出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不能让他闲在家里发霉啊！”
“是啊是啊，厂长，我姐是你手下的兵，我是她亲弟弟，你看着我姐的面子上，就帮帮我吧！”李建军也跟着干嚎，声音里却透着一股不耐烦。
我站在三楼厂长办公室的百叶窗后，冷冷地看着楼下那两个熟悉的身影。阳光刺眼，晃得他们跪着的那片水泥地，白得发亮。
我的秘书小王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不解和震惊。她大概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庭纠纷，女儿出息了，娘家人来攀附，闹得难看了点，但终归是血脉亲情。
她哪里知道，这对母子脚下的地，每一寸都是用我的血肉铺成的。
“李厂长，这……毕竟是您母亲和弟弟，要不，我下去劝劝？”小王试探着问。
我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叫保安。”
小王愣住了，嘴巴微张：“什么？”
“我说，叫保安，把他们清走。”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子。
“可是，李厂长……”她还想说什么，但在接触到我眼神的那一刻，她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那是一种她从未在我脸上见过的，彻骨的寒意。
她低下头，快步走了出去。很快，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从大门里跑出去，一边劝说着，一边半拉半拽地想把那两个人弄走。
我妈的哭嚎声更大了，穿透了玻璃，刺进我的耳朵里。“李秀兰！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是你妈啊！你让保安拖我？你会遭天谴的！”
李建军也破口大骂：“李秀兰你个贱人！发了财就不认穷亲戚了是吧！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他们的声音被拖远，彻底消失在厂区大门外。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我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手腕。那里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可只有我知道，这道疤，刻在我的灵魂上。
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一年，我十九岁。
第二章
上一世，我的人生就是个笑话。一个为了弟弟、为了那个家，燃烧自己，最后连灰烬都被人嫌弃的笑话。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辍学出去打工，进过电子厂，下过小煤窑，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留下一点点勉强糊口的饭钱，其余的都一分不差地寄回家里。
我妈赵桂芬每次在电话里都夸我懂事，说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她说，等攒够了钱，就给弟弟李建军在城里买房娶媳妇，到时候我就能享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