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开观测记录，却久久无法落笔。之前的所有分类和量化标准，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病好后，林栀的“研究”陷入了停滞。或者说，她发现自己无法再以纯粹研究者的心态面对江辰。他的脸，他清冷的声音，他递药时微蹙的眉头，总会不经意间闯入她的脑海。这严重影响了她的客观性。
就在她纠结是否要暂停研究时，一个意外事件发生了。
为了准备一个重要的国家级学术竞赛，林栀经常在实验楼熬夜调试模型。那晚，她离开时已是深夜，实验楼几乎空无一人。在楼梯转角，她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是江辰。
他并没有看到她。月光勾勒出他略显孤寂的背影，他拿着手机，似乎在听一段语音，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借着月光，林栀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滴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安静地从他眼角滑落，迅速消失在阴影里。
林栀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那样冷静、强大的江辰，会在深夜独自流泪？她像被定在原地，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江辰转过身，看到了她。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与狼狈，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比平时更冷，带着一种被窥破秘密的锐利。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刚做完实验。”林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江辰看着她，眼神复杂，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
林栀知道，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按照常理，她应该道歉，然后迅速离开。但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他依旧泛红的眼圈，语气冷静得不像在谈论一个如此私密的话题：“江辰学长，我正在进行一项关于情感非理性表征的研究。我认为，你是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样本。刚才我观察到的，属于有效数据范围。”
江辰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林栀继续道，语速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实验方案：“鉴于研究的敏感性，以及为确保数据的真实性与深度，我提议，我们建立一种临时的、契约式的合作关系。在特定情境下，进行必要的情感互动模拟，以供我观察记录。作为回报，我可以在学术上提供协助，并且，对今晚所见，绝对保密。”
她提出了一个“恋爱教学实验”的契约。这是兵行险着，是把她自己和他，都置于一个无法预料的实验中。
江辰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冷静的外表下看穿她的真实目的。过了许久，久到林栀几乎要以为他会断然拒绝甚至发怒时，他忽然笑了。那是一个极淡、极短暂，甚至带着点自嘲和破罐破摔意味的笑。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
契约，就此达成。理性的外壳下，两颗星球偏离了原有轨道，开始向未知的引力场滑去。契约关系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建立起来。
最初，所谓的“情感互动模拟”生硬而尴尬。按照“契约”，他们每周会有几次固定的“约会”，比如一起在食堂吃饭，在图书馆自习。常常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学术讨论时才能流畅对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