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
单手撑着地，刚要起身，就被耿明辉再次按在地上，膝盖在沙石砾上搓碾，血肉模糊，生疼。
见沈书念还在挣扎，耿明辉加大手中的力度，“今天你必须跪！跪了，以前的事就算了！否则……”
“否则怎样？”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三人俱是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省研究院的周院长，在一个年轻助手的陪同下，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老先生脸色铁青，目光如电，正冷冷地看着耿明辉抓着沈书念肩膀的手。
“周、周院长？”耿明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脸色瞬间煞白。
周院长没理他，目光扫过那座气派的新坟，又看向不远处那个荒草丛生的小土堆，最后目光落在沈书念苍白却倔强的脸上。
周院长的目光再次锐利地射向耿明辉：“耿厂长，真是好大的威风！”
耿明辉低垂着头：“院长，您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看得清清楚楚！”周院长厉声打断他，“小沈同志，起来陪我去看看沈老厂长吧。”
沈书念在助手的搀扶下起身，看了看脸色灰败的耿明辉和眼神躲闪的宋清清。
最后，她闭眼压下所有的屈辱，恳求道：“院长，既然耿厂长心有她属，还请做主，解除我和他之间的婚约。”
耿明辉想说什么，可是老院长直接一个冷眼，他立马噤声。
老院长叹了口气，“想好了话，就按照你的意愿来吧。”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周院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院长。”说完，便跟随着周老院长往沈父的墓前走去。
07
沈书念回到那个早已不像家的家属院。
右手臂打着夹板，钝痛一阵阵传来，却远不及她心口的荒凉。
她沉默地单手艰难地将最后几件衣物塞进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包里。
动作间，目光触及桌上那份刚刚由周院长亲自交给她的文件。
鲜红的厂办公章盖在“准予沈书念同志离职”的字样上，刺目又解脱。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得甚至绕过了厂长耿明辉的签字审批。
周院长显然在其中出了力。
刚才回来路上，周院长见她仍在犹豫，叹了口气：“小沈，我还以为是离职手续卡着，才让你犹豫去研究院。”
沈书念低垂着头：“周院长，我父亲……”刚刚祭拜的时候，她能听出来，周院长和父亲关系很好，而且知道真相。
老院长目光睿智而慈祥：“跟我回研究院吧。我那里，有一份关于三年前红星厂那起事故的内部调查文件，你看完，如果还是放不下，执意要回来查，我绝不拦你。”
“但你这样的人才，不该被过去的泥沼埋没。总得……先走出去，才能看得更清。”
这番话，像在黑暗里为她推开了一扇窗，透进一丝微光。
她刚收拾好东西往外走，院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
耿明辉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脸色铁青。
他显然刚从厂里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眼底翻涌着怒意和一种失控的恐慌。
他一眼就看到了沈书念脚边收拾好的行李。
“你要走？”他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书念没说话，只是拉上了布包的拉链，准备绕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