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匿名快递时,
正在整理丈夫的遗物。
盒子里没有信,只有半枚带血的
纽扣——那是三年前,
我亲眼看着他被推进江里时,
从他衬衫上扯下来的。
而更让我遍体生寒的是,
快递单的寄件人一栏,
赫然写着我丈夫的名字。
1
指尖捏着那枚纽扣,锈迹混着暗褐色的血痂硌得掌心生疼。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冲破堤坝。江水卷着白沫拍打着桥墩,陈默的白衬衫被狂风掀起,我死死攥着他的袖口,却只抓到这枚摇摇欲坠的纽扣。然后是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猛地按住我的肩膀,剧痛传来时,我眼睁睁看着陈默像片叶子似的坠入黑暗。
警方最终以意外失足结案。证据链「完美」得像提前写好的剧本——桥墩松动的螺丝,陈默体内超标三倍的酒精,还有我这个唯一目击证人「情绪激动导致记忆混乱」的证词。
可我清楚记得那只手套,深蓝色的,食指处有道缝补的白线。
「林小姐?」门口传来快递员的声音,「还有您的件,刚才漏拿了。」
我猛地回神,将纽扣塞进睡衣口袋,踩着虚浮的步子开门。这次是个文件袋,薄薄的,却重得像块铅。
里面是张医院缴费单,日期是昨天。缴费人:陈默。收款项目:ICU病房护理费。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我跌坐在玄关,盯着单子上的住院号,手指抖得按不准手机键盘。
拨通医院电话时,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您好,我查一下住院号0719的病人……」
「稍等。」机械的等待音后,护士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礼貌,「0719床的病人叫陈默,昨天下午入院,重度脑震荡伴随多处骨折,目前还在昏迷。家属是吗?建议尽快来办理手续。」
挂了电话,我摸到口袋里的纽扣,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块烙铁。
三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把眼泪流干,把陈默的名字锁进了心底最深的抽屉。可现在,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绪突然决堤,愤怒、恐惧,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我换衣服时,镜子里的女人眼窝深陷,两鬓竟有了几根刺眼的白。这三年,我守着陈默留下的设计工作室,像守着座坟墓。客户都说林设计师的作品越来越冷,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早就跟着那夜的江水凉透了。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手机突然弹出条陌生短信:「别相信眼睛看到的。小心张诚。」
张诚。陈默最好的兄弟,也是在他「去世」后,唯一帮我的人。这三年,他帮我处理工作室的烂摊子,替我挡掉催债的流氓,甚至在我发烧时守了整夜。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短信是谁发的?为什么要提张诚?
2
ICU病房外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透过玻璃,我看见病床上躺着的男人,浑身缠满绷带,脸上插着氧气管,只有露在外面的手,指节处有块月牙形的疤痕——那是大学时帮我修电脑被零件划伤的。
是陈默。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直到护士拍了拍我的肩:「家属请冷静点,病人还没脱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