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环顾四周，然后声音更大了些。
“不过呢，总是咏荷，也确实有些腻了。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如何？”
公主在主位上挑了挑眉。
“哦？含章有什么好点子？”
柳含章对着公主行了个礼，眼神却一直锁着我。
“回公主，也不是什么新点子。只是我最近读书，看到一个典故，觉得十分有趣，但百思不得其解。裴妹妹博览群书，想必一定知道。不如就请裴妹妹，为我们大家解惑一番，也算是一种‘文’，不比作诗差，您说呢？”
我心里冷笑一声。
来了。
鸿门宴的菜，终于上桌了。
作诗，她知道我肯定没问题。
所以，她要考我“典故”。
还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典故。
这要是答不上来，丢人是小，“才女”的名号就得当场被她踩在脚下。
我要是答上来了……
看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她压根不认为我能答上来。
公主显然对这个提议更感兴趣了。
“好啊，本宫也喜欢听故事。含章，你且说来听听。”
柳含章款款走到场中，声音清脆。
“我想请教裴妹妹，可知‘沧梧泣舜’一典，其泪凝之竹，为何名为‘斑竹’，而非‘泪竹’或‘舜竹’？其最早出处，见于何书何卷？”
话音一落。
满场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别说那些贵女了，就连旁边伺候的几个读过书的太监，都一脸茫然。
“沧梧泣舜”？
这典故，她们听都没听过。
太冷了，太偏了。
这已经不是在为难了，这是摆明了要让我当众出丑。
柳含章看着我，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了。
她赢定了。
3
我得承认，柳含章为了对付我，是下了功夫的。
“沧梧泣舜”这个典故，确实非常冷僻。
它出自一本叫做《南荒异物志》的杂书。
这本书，别说市面上，就连皇家书库里，都未必有。
估计是柳侍郎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淘换来的孤本，被柳含章当成了绝杀我的秘密武器。
她问的问题，也很刁钻。
不光问典故内容，还问名字的由来，最后还要精确到“何书何卷”。
但凡有一个环节答错，就是输。
花园里静得可怕。
只能听到风吹过荷叶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我。
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柳含章的几个跟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这什么典故啊？听都没听过。”
“完了完了，这下裴絮可要丢大人了。”
“就是，不知道就别装嘛，这下被柳姐姐揭穿了吧。”
柳含章听着这些话，下巴抬得更高了。
她像一只斗赢了的孔雀，就等着我开口认输。
公主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她可能也没想到，柳含章会来这么一出。
我没急着开口。
我先是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丝绸花放回了篮子里。
然后，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喝了一小口。
嗯，今天的碧螺春，味道不错。
我的沉默，在她们看来，就是心虚，是答不上来的表现。
柳含章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