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假惺惺的关切。
“裴妹妹?可是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这本书,确实……很罕见。妹妹没读过,也是情理之中。”
这话说的,真是又当又立。
既彰显了她自己的学识渊博,又把我踩成了“没见识”的土包子。
我终于放下了茶杯。
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我笑了笑,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让柳姐姐见笑了,妹妹不是想不起来。”
我顿了顿,看着她瞬间僵住的表情。
“妹妹只是在想,柳姐姐问的这个问题,信息似乎……不太完整。”
柳含章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站起身,理了理裙摆,语气依旧温和,“柳姐姐既然问了,妹妹就斗胆,为公主和各位姐姐解惑一二。”
我没去看柳含章,而是先对着公主的方向,微微屈膝。
这是规矩。
不管什么时候,主位上的人,都要尊重。
“回公主,柳姐姐所问的‘沧梧泣舜’一典,妹妹恰好读到过。”
公主的眼睛亮了。
“哦?说来听听。”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我酝酿已久的表演。
“这个典故,最早出自前朝散人所著的《南荒异物志》,卷三,《草木篇》。”
我一开口,柳含章的脸色就变了。
她没想到,我连书名和篇目都能说得这么精确。
但我没给她插话的机会。
“书中记载,上古之时,舜帝南巡,崩于苍梧之野。其二妃娥皇、女英闻之,追至君山,痛哭不已,泪洒于竹,竹上尽成斑。后人感其情深,称此竹为‘斑竹’,亦称‘湘妃竹’。”
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看着柳含章。
“柳姐姐,我说的,可对?”
这已经是把标准答案拍在她脸上了。
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错。”
花园里的气氛开始变了。
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变成了惊讶。
她们没想到,这么偏的问题,我居然真的答上来了。
柳含章的跟班们,也都闭上了嘴。
但柳含章,显然不肯就这么认输。
她强笑道:“裴妹妹果然好记性。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叫‘斑竹’,而不叫‘泪竹’?这才是关键。”
她以为,我只是碰巧记住了典故本身。
这种细节的考据,我肯定不知道。
我笑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柳姐姐别急。我刚才说,我是在想,姐姐给的信息不完整。就是因为,关于这‘斑竹’的由来,妹妹所见,可不止这一种说法。”
柳含章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止……一种?
什么意思?
不光是她,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主位上的安宁公主,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我知道,我的反击,现在才真正开始。
4
“不止一种说法?”
柳含章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裴絮,你不要不懂装懂,胡言乱语!《南荒异物志》里,就是这么写的!”
她急了。
她以为我是在故弄玄虚。
我一点也不慌,甚至还对着她安抚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