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别动气。我并没有说《南荒异物志》的记载有错。我只是说,关于‘斑竹’的解释,还有其他的版本。姐姐博览群书,想必也看过吧?”
我把“博览群书”四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这是她的人设,我得帮她“巩固”一下。
柳含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当然没看过。
她手里的那本《南荒异物志》,估计就是她的全部知识来源了。
她梗着脖子。
“我……我自然是看过的。我只是想考考你,看你知道多少!”
死鸭子嘴硬。
我心里给她的行为下了个定义。
“原来如此,那倒是妹妹班门弄斧了。”
我嘴上说着抱歉,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既然姐姐也知道,那妹妹就说出来,与大家一同探讨探讨,看看哪种说法更有道理。”
我转过身,面向众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这第二种说法,出自一本更古老的书,名为《山海异考》。这本书,大家可能没听过,它并非中原之作,而是由汉时出使西域的使臣,根据当地见闻整理而成。”
我开始胡诌。
啊不,是开始引经据典。
“《山海异考》中提到,南方有异竹,其身自带赤色斑点,并非泪水染成。当地土人认为,此乃神女之血,故称其为‘神血竹’。书中还说,舜帝二妃所泣之竹,本就是这种‘神血竹’,泪水只是让其颜色更加鲜艳罢了。所以,称之为‘斑竹’,取的是它‘天生有斑’的本意,而非‘泪水成斑’。”
我说完,场中一片哗然。
“神血竹?还有这种说法?”
“《山海异考》?这书我怎么从没听过?”
我没理会她们的议论,而是看向柳含章,微笑着问:
“柳姐姐,不知这第二种说法,你可认同?”
柳含章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认同?
她听都没听过,怎么认同?
不认同?
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没读过《山海异考》,学识不如我吗?
她被我架在了火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的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但我,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看来姐姐对这个说法,还有疑虑。没关系,我们再看第三种。”
我的声音,像一阵温柔的风,吹过每个人的耳朵。
但听在柳含章耳中,恐怕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刺骨。
“第三种说法,就更有趣了。它不出自经史子集,而是来自一本……嗯,一本民间志怪小说,叫《搜神新记》。”
提到“小说”,在场的贵女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在她们看来,小说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柳含章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轻蔑。
她好像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裴絮!你竟拿不登大雅之堂的志怪小说,来与经史典籍相提并论?简直是……”
“姐姐稍安勿躁。”我打断了她的话。
“学问之道,在于考据和辨析。哪怕是志怪小说,其中也可能藏着一些被正史忽略的细节,不是吗?”
我一句话,就把她的反驳给堵了回去。
并且,还把自己的格局,拉高到了“为学问而探讨”的层次。
“《搜神新记》里说,娥皇女英的眼泪,确实洒在了竹子上。但那些泪水,并非直接化为斑点。而是引来了一种名为‘血色螟虫’的异虫。这种虫子,专食至情至性的眼泪。它们啃食了沾染泪水的竹身,留下的痕迹,远看便如同斑点。所以,‘斑竹’的‘斑’,其实是虫蛀的‘瘢’。柳姐姐,你看,这两个字,音同字不同,意思可就差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