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且安然无恙,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想要儿子想疯了的男人们,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抢夺着饮用阳盘里的水。有人用双手捧,有人甚至直接把嘴凑上去痛饮。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女人们大多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们有的麻木,有的好奇,有的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微弱的期待。那“代价”……到底是什么?
村长的儿子,村里少数读过几年私塾、自诩见识不凡的赵富贵,也挤在人群中。他强作镇定,仔细打量着阴阳盘,又看了看疯狂饮水的村民,眉头微蹙。他总觉得,山神的话似乎没那么简单。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执念压倒了一切疑虑。他深吸一口气,也上前,矜持地掬起一捧阳水,缓缓饮下。
当夜,祠堂前的喧嚣持续到很晚。
喝下阳水的男人们,回家后大多兴奋难眠,拉着自己的女人,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神迹。女人们半推半就,心中也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若真能一举得男,往后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些?
时念的灵识冷冷地俯瞰着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小山村。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饮下阳水的男人,体内都被种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与她本源相连的灵引。这道灵引本身无害,甚至能微弱地滋养他们的身体,确保他们“不会伤及性命”。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连接。
连接丈夫与妻子。
当妻子受孕的那一刻,这道灵引便会激活。从此,妻子孕期所经历的一切生理上的不适与痛苦,都将分毫不差地、同步映射到丈夫的肉身上。
孕吐?他会吐。
腰酸背痛?他会痛。
食欲不振,闻不得油烟?他也会。
浮肿抽筋?他照样。
至于分娩时的十级剧痛……
那将是独属于他们的,“小小代价”。
月光如水,洒在祠堂前冰冷的阴阳盘上,黑白分明,如同命运的判词,已然落下。
第一个产生反应的,是村东头的王老五。
他是村里最早一批喝下阳水的人之一,也是最为迫不及待的。第二天一早,他婆娘刚把昨夜剩的糙米粥热上,一股猪油冷却后的腥膻气飘出来。
王老五正蹲在门口吧嗒旱烟,盘算着山神赐福后该给未来的儿子取个什么响亮名字,忽然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他猛地弯下腰,毫无预兆地剧烈呕吐起来,把昨晚喝的那点稀粥吐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酸涩的胆汁。
他婆娘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拍他的背:“当家的,你这是咋了?吃坏东西了?”
王老五吐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那股恶心劲儿过去后,他喘着粗气直起腰,心里直犯嘀咕:怪了,身子骨一向结实,咋突然就……
他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偶然。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这症状不仅没消失,反而变本加厉。闻到饭菜味,吐;看到油腻的,吐;甚至有时候喝口凉水都觉得反胃。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几乎在同一时间,村里其他几个饮了阳水、并且家中女人很快有孕的男人,也陆续出现了类似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