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苏晚星含着那颗草莓，唇色鲜红，眼罩漆黑，周围是林薇和其他女人扭曲兴奋的脸，还有那个陌生男人刺青的后颈。
死寂。
房间里只剩下江砚舟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砸向地面，碎成齑粉。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寒。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涌上喉咙。
他死死盯着那定格的画面，苏晚星唇上那抹刺眼的红，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的视网膜，直抵灵魂深处。什么疲惫，什么满足，什么期待，全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一种被最信任的人，当胸捅了一刀的剧痛和荒谬。
“呵……”一声极低、极冷的笑从他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下一秒，他猛地扬手！
“砰——！！！”
手机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屏幕瞬间炸裂成蛛网，碎片四溅，尖锐的棱角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那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像某种仪式开始的丧钟。
他站在那里，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一点点沉下去，沉入一片深不见底、冻结万物的寒潭。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又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取代。
没有咆哮，没有质问。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浓烈的毁灭气息。
他缓缓转身，走向客厅。那里，巨幅的婚纱照还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照片上的苏晚星穿着圣洁的婚纱，依偎在他怀里，笑得温柔甜蜜，眼神里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他曾经以为，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江砚舟走到照片前，站定。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相框玻璃，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然后，五指猛地收紧！
“嘶啦——！”
一声布帛撕裂般的刺耳声响，他竟硬生生用手指抠穿了那层坚硬的亚克力板！尖锐的碎片瞬间刺破了他的指尖，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顺着光滑的玻璃表面蜿蜒流下，像几条丑陋的红色蚯蚓，爬过照片上苏晚星那张幸福的笑脸。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空洞而专注，只是机械地、一下又一下地撕扯着。亚克力板碎裂的脆响，婚纱被粗暴撕裂的闷响，照片底板被硬生生掰断的“咔嚓”声……在寂静的深夜里交织成一首疯狂而绝望的挽歌。
照片上苏晚星的脸被撕成扭曲的碎片，洁白的婚纱被染上他指尖的血污，变得污秽不堪。那些象征着永恒爱情的珍珠、蕾丝，此刻都成了最恶毒的讽刺。
碎片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脚边，覆盖了昂贵的地毯。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指尖滴着血，白色的衬衫袖口染上刺目的红。灯光照在他脸上，一半隐在阴影里，另一半被惨白的光勾勒出冷硬如刀的线条。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冰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片，看着自己染血的手，然后缓缓抬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明天，本该是阳光明媚的婚礼日。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野兽在发动致命攻击前，无声地呲开了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