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宁立刻拉着阿福躲进芦苇丛,透过苇叶的缝隙,他看见沈庭渊揪住核桃的头发,把她往船里拽:“刚才在看什么?是不是又在勾引人?”

核桃的哭声混着雨丝飘过来,很轻,却像针似的扎在沈宁心上。他死死攥着那根白羽,直到指节泛白——这是他与核桃的第一次相遇,没有对话,没有靠近,只有一湖烟雨隔着的相望,和身份悬殊划下的一道鸿沟。

往回走时,沈宁把那根白羽夹进了随身的诗集里。雨丝沾在他的锦袍下摆,凉得像核桃眼底的光。

---

沈宁撑着油纸伞站在寒山寺外的柳堤上,第三次往湖面望时,终于看见那艘挂着“沈府”灯笼的画舫——核桃正立在船舷边调弦,素白的舞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露出腕间一道新的淤青,是昨天沈庭渊罚她跪青砖留下的。

“公子,咱们还是走吧。”小厮阿福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发颤,“昨天我去布庄送账本,看见沈府的人在查咱们的货,怕是……”

沈宁没动,指节攥得伞柄泛白。他怀里揣着半块桂花糕,是母亲今早特意蒸的,说“给你常挂记的那位姑娘带点”。母亲不知道核桃是舞姬,更不知道沈庭渊早就用林家布庄的地契拿捏住了他——那地契是母亲的陪嫁,沈庭渊上个月在赌坊赢走后,就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刀。

画舫上的琵琶声突然响起,核桃的指尖在弦上拨弄,调子却比往常沉了许多。沈宁望着她的背影,见她抬手拢鬓发时,偷偷往柳堤的方向扫了一眼——可当她的目光撞进他的视线,突然像被烫到似的转开,指尖猛地错了音,琵琶发出一声刺耳的颤鸣。

“慌什么?”画舫里传来沈庭渊的声音,接着是瓷器摔碎的脆响,“连个弦都调不好,留你何用?”

核桃的肩瑟缩了一下,弯腰去捡地上的瓷片,指尖被划破也没敢吭声。沈宁的心像被瓷片扎了似的疼,刚要迈步,阿福突然拉住他:“公子!沈大人在里面!”

他僵在原地,看着核桃捡起最后一片瓷片,偷偷往袖口里塞——那是他上次送她的青瓷小碟,她一直用来装桂花糕的。

此后半月,沈宁没再去柳堤。他把每月的月钱都攒起来,想凑够赎金,却在某天发现布庄的账本上多了一笔“欠银三百两”,账房先生支支吾吾说:“是沈府的人来催的,说……说公子要是再不安分,就把布庄抵出去。”

沈宁攥着账本,连夜去了沈府。

沈庭渊正在书房赏画,见他进来,把一幅《寒江独钓图》往桌上一扔:“你倒来得巧,我正想找你——核桃说她想换身新舞衣,你是织造府的公子,帮她挑块料子?”

他抬头,看见核桃站在屏风后,素白的衣服上沾着墨渍,显然是刚被责罚过。

“不用麻烦沈公子。”核桃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刻意的冷淡,“我穿大人送的红绸就好。”

沈庭渊笑出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玉佩——是沈宁母亲的遗物,上次他落在柳堤,被核桃捡了去。“你倒是护着他。”沈庭渊把玉佩往地上一摔,玉碎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疼,“可你护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