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与昭明关起门来过日子,但宫闱内却不曾平静,没过几日,长春宫召了太医 报来养心殿,说是二阿哥又不好了。
昭明见着也觉得孩子可怜,只得轻叹了一口气。
皇上也很是怜惜皇后和二阿哥,吩咐着给二阿哥送些补品过去,昭明与进忠接了这桩差事。
他俩穿过御花园时,见到海兰正在放风筝,昭明心道,皇后为了嫡子甚至免去六宫请安,海贵人却在这里放风筝,被人看到了,还要说闲话的。
她还未来得及提醒,就看着皇后与贵妃走来。
进忠拽了拽她,他们规矩的给皇后贵妃请安。贵妃看到风筝,便大怒起来,呵斥海兰不敬中宫。
“二阿哥还病着,你却有心思在这里放风筝!着实可恶!”
阿箬也在那边帮腔,大肆羞辱了海兰一番。
“昭明,怎么不去办差?”皇后见她和进忠还不走,有些奇怪。昭明福了福身道:“奴婢与进忠公公奉了皇上的命令,给二阿哥和娘娘送些补身子的,还请娘娘示下,是送往长春宫还是撷芳殿呢?”
皇后迟疑了一下,“那便送去长春宫吧。”
她才与进忠行了礼,退下往长春宫走去了。
秋日便是一场秋雨一场凉,昭明与进忠回到养心殿不久,就见了大雨倾盆,她想着,似乎海贵人被罚,似乎还跪在雨中呢。
进忠不知什么时候给她带了斗篷,此刻便为她披上,“雨大天凉,不去偏殿歇着 看什么呢?”
她抿嘴笑了笑,“没有,发呆打发时间么。”
李玉看着他们两人,心下羡慕不已。他也去过冷宫几回,却碰了到了好几次江太医,有一次他偷偷躲在暗处,看到江太医执着惢心的手,满眼柔情蜜意。
他想起惢心还给他的绒花,想起惢心似乎只在娴妃有事时才会找他,他的心也冷了下来。
在宫里想找个良人不容易,想来在惢心心里,他算不得什么良人吧。
进忠护着昭明去偏殿休息,看见李玉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有计较。
要说往上爬,如懿远不如魏嬿婉,但她太过心狠了。对自己狠,对旁人更狠,不光是他,春婵也惨遭毒手。
一想起这么个人,进忠不由一哆嗦。他觉得自己无法掌控这个狠而无心的女人,到时候再连累他的昭昭,这辈子干脆离得远些吧。
因着小选又入宫一批宫女,魏嬿婉就在其中,正在四处塞银子谋求差事,他去四执库宣旨,还遇见过一次。
进忠还恨着她,几乎是恨得心里呕血。可是又有个悖论,若是她没有害死他,他就无法遇到他的心肝儿了。
可这也是苦难不是恩赐,是他自己有机缘,重生一遭,还遇见了昭昭这么好的姑娘。
进忠在偏点里,抱着昭明看雨,心事重重。
昭明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也不欲打扰他,两个人安静的贴在一起倒显得此刻安宁。
那边海兰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跌跌撞撞的跑去冷宫找如懿哭诉,如懿对她好一番安慰,凌云彻听了只觉得如懿善良。可是海兰和凌云彻似乎都没有想起,这事儿本来也是因为海兰要给如懿报平安而起。
宫里哪怕一个小宫人都知道嫡子危在旦夕,她一个贵人竟然不知。要么是对此事漠不关心,要么就是刻意不理会。不论哪种情形,皇后处罚都是应该的。
海兰却想不明白,浑浑噩噩的走回宫的路上,又听见贵妃密谋,原来那些事都是她陷害了如懿。
海兰淋雨太久,终究昏厥过去。
只是宫人来报,乾隆也只是一句“知道了”把人打发走。
最是无情帝王家。
昭明也还是有几分不忍心,但想想宫里,玫嫔,庆嫔,仪贵人,终日不得宠的婉常在,又哪一个不可怜呢。
正思索着,又听人来报,仪贵人薨了。皇上正搂着他的新欢慎常在,哪还能听得到旧人哭呢。
李玉面色凝重的带着周卓走了,进忠只得站回养心殿外,昭明不想他一人,就跟着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想来宫中已然是多事之秋。
果不然。
海贵人突获圣宠,二阿哥却薨逝了。
皇后娘娘痛不欲生,六宫皆恸。
这痛苦的日子却没能延续多久,除了皇后这个二阿哥的生身母亲外,大家又都喜气洋洋的去庆贺嘉嫔诞生四阿哥。
“怎么不开心啊。”进忠看她一脸茫然,心里又觉她可爱。
昭明摇摇头,“二阿哥才走不久,就跟没来过似的。大家都不再为他难过了,欢欢喜喜迎接四阿哥呢。”
但她也习惯了,毕竟雍正爷崩逝,大家也欢欢喜喜迎接新皇的。
果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很痛的。她去长春宫时见皇后娘娘都苍老憔悴了很多。
进忠握着她的手,“别想这些了,我们也左右不了。”她也笑了笑,“我只是感叹一嘴罢了,别担心我。”
“我有你在身边,咱们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那些没有用处的善良与自尊,我要来做什么。”她轻轻拥抱住进忠,“皇上喜欢谁,咱们就跟着喜欢,皇上开心,咱们就跟着开心。好好当差就是了,就像哪怕我没有那么喜欢懿主儿,眼下我也得喜欢她。”
进忠知道她聪明。
她若是入了后宫,必定是直上青云。可他才舍不得呢,他得把人圈在怀里面,一眼不错的瞧着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