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正是天气转凉的时候。
进忠和昭明商量一番，决定偷偷去看看如懿。他们当然不是为了让如懿念两个人的好，是做给李玉和乾隆看罢了。
“我是不是有些太功利了。”进忠低头自嘲，昭明不这么认为，“万事论迹不论心，若是论心无完人。”
这笔银子冷宫那位正需要的，他们接济她，也不图她回报，各取所需罢了。
“站住！”赵九霄叫住了昭明，他俩脸生，凌云彻也不欲让旁人折辱如懿。进忠使了些银子给他俩，小声道，“内子想看望一下故人，说两句话就走，不给二位添麻烦。”
看他蟒袍加身，这打扮应该是位太监，太监有妻子……？
他们恍然想起来，是听说过，宫里头真的有个正大光明有妻子能对人提起的太监。
进忠是蓝蟒袍满绣，昭明又是二品女官的尊贵雪缎衣裳，细看竟然都是御前的人。他们也见过李玉来，想着大概都认识，也就放行了。
“懿主儿……”她小声唤她，惢心发现了他们，赶紧迎了进去。
正是如懿伤心难过的时候，见她来探望，很是感叹，也希望能打探到一些消息。昭明宽慰她，“皇上吩咐厚葬了乌拉那拉大人，也送去府上很多银票。您的画皇上也令李总管好好保护着呢。”
她又提起，“奴婢之前偷偷瞧见贵妃吩咐人来责打冷宫侍卫，没伤着您吧？”
如懿一惊，联想到凌云彻被打，又想到双喜会玩蛇，一下子对上了。
她摇摇头，感念道：“没有伤到，多谢你和进忠还能来看我。”
进忠讨好人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拒绝，他语调温和：“瞧懿主儿您说的。之前王钦那夜，就能瞧出来您是真心可怜咱们这些宫人的，不然也不会想到内子身上是否有伤。”
如懿有些不好意思，“是我那时候小人之腹了。”昭明笑笑：“奴婢只盼望宫里多些您这样疼人的主子。”
闲聊了一会儿，昭明放下了一袋银子，“旁的银子都能买，也就这个最实惠了。主儿莫要推辞，熬过了这阵子再做打算。”
她又道：“盂兰盆节将至，宫里头也有准备纸扎贡品，您心里不好受我们也知道，不若今夜祭拜老大人一二。”
进忠把包裹交给惢心，“您偷偷祭祀无人知晓，但中元节当日太过显眼，怕被有心人利用，那日您千万沉住气，若是难过，烧两张佛经就是了。”
如懿打开包裹，里面纸钱纸元宝都有，还有一本地藏经，她感动的点点头。
送他俩出去时，昭明告诉她冷宫这儿宫里面那几位主儿都盯得紧，他们也不敢总来，让她保重，她也一一答应了。
进忠最后又给了凌云彻和赵九霄一些银子，“还请二位值守严格，莫要旁人窥伺靠近这里。”
他叮嘱过，才与昭明离开。
走的时候，他俩都看见进忠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掩在宽大的袖子下面。
进忠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不求如懿念着这雪中送炭的事，只要皇上知道他俩惦记皇上心思已经够了。
与李玉不同，他俩来之前昭明是请教过毓湖姑姑的，只说乌拉那拉大人身故的事情已经被人泄露给如懿了，恐怕她与皇上生出嫌隙来。
果不其然，往后两日里，昭明与进忠一次普通的办差，又得了皇上的赏赐。虽然这次不是金瓜子，但也是满满一整袋金子。
昭明素来怕鬼神之说，中元节这几日天也不算好，进忠就求了李玉，将他俩安排在中元节当日日值，第二日休沐。
这点小事李玉无不答应，投桃报李，进忠又和李玉说起了惢心和江与彬:“您知道，我们昭昭是个心软的姑娘，对懿主儿多有惦记，只是那地方等闲人不得靠近，奴才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几回，那惢心姑娘似乎与太医院的江太医情谊匪浅呀，前几日奴才看见惢心姑娘还送了江太医一双鞋呢。”
李玉变了脸色。
鞋子是贴身物件，就如女子不能被人看脚一般，男子若是被人送了鞋，便知道那是姑娘对他有意，要托付终身。若是受了 自是两情相悦了。
除了摊铺买卖之外，亲手做鞋子的，无非是母亲给孩子，女儿给父亲，以及妻子给丈夫。
他闭了闭眼，拂尘一甩，“进忠，惢心是个好姑娘，她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往后也别留意她了，别坏了人家名声。”
话是这么说，进忠听明白了其中冷硬意味，李玉大约是死心了。
他自然答应，又叹了口气。
将心比心，他当初拼了命也要喜欢的人，也是这般 真的要了他的命去。还是早点从噩梦里醒来脱身的好。
班次调整的事儿他告诉了昭明，“我看你这几日惴惴不安的，叫师父给咱们调了班，我晚上也不必上值，陪着你可好？”
昭明欣喜极了。
中元节前一日她还是有些怕，到了晚上，进忠值夜，她就一直跟随着，怎么也不肯自己去睡。
“这么粘人啊。”进忠见皇上熄了灯，拉着她坐在殿外的椅子上，暗处烛火照不到，他抱着她，享受妻子全心全意依赖他的模样。
又轻轻亲了亲她，“我这不是在这儿呢么，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来了我就打走它。”
她只觉得子时一过，风都凉起来了，听着爱人温柔安慰，才露出一个笑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