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后一片退烧药塞进女儿嘴里时,手机屏幕刚好亮起,显示晚上10点整。小诺的脸颊烧得通红,呼吸带着急促的热气,像只被扔进热水里的猫。床头柜上的药盒空了,我翻遍了家里的药箱,只找到半板过期的感冒药。
小区门口的24小时药店三天前突然歇业了,卷帘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纸,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内部整顿,永不开放”。物业群里有人说老板卷着钱跑了,也有人说半夜看到药店二楼亮着红灯,隐约听到有人哭。
最后能去的地方,只剩下幸福里社区深处的那家便利店。
我披上外套出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跺了三次脚,黑暗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回荡,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三楼的王奶奶总说这栋楼“不干净”,去年冬天她半夜起夜,看到电梯里站着个穿蓝衣服的人,脸是模糊的,手里拎着袋盐,袋口漏出些黑色的东西,像头发。
走到小区门口,保安老李缩在值班室里打盹,收音机里播放着过时的戏曲,咿咿呀呀的唱腔在空荡的夜里飘着。“李叔,麻烦开下门。”我敲了敲窗户。
老李猛地惊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半晌才哑着嗓子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孩子发烧,去买盒退烧药。”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惊恐,手忙脚乱地摇着头:“别去那家便利店!千万别去!”
“为什么?”
“张……张老头就是在那儿买了袋盐,回来就中风了!”他的声音发颤,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现在躺在医院里,只会说‘黑色标签’四个字,医生都查不出原因!”
我心里一沉。张老头的事我听说过,上周三早上被发现倒在自家门口,手里攥着袋没开封的盐,袋子里隐约能看到黑色的絮状物。当时大家只当是意外,现在想来,确实透着诡异。
“可附近只有那家店还开着。”我咬了咬牙,“小诺烧得厉害,不能等。”
老李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从抽屉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塞到我手里:“这是我孙子在便利店门口捡的,你……你照着做,或许能活着回来。”
纸上用打印体写着《社区便利店规则》,一共十条,末尾还有行手写的小字:“别相信镜子里的自己。”
夜风突然变得很冷,吹得纸页簌簌作响。我把纸折好塞进裤兜,推开门走进黑暗里。
便利店藏在社区最深处的拐角,周围没有路灯,只有它自己亮着惨白的光,像座孤岛。离着还有十几米,就能看到玻璃门上贴着的红色营业时间:7:00-23:00。手机显示10点50分,还有十分钟关门。
门口的风铃是坏的,我推门时没听到任何声音,只有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铁锈的气味涌出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
店内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货架之间的通道窄得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商品标签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红色标签的商品占了大多数,偶尔能看到几个蓝色标签的,像藏在草丛里的蛇。
我直奔感冒药区,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货架上的药盒摆得整整齐齐,红色标签在灯光下闪着安心的光。我伸手去拿最上面那盒退烧药,指尖却突然触到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