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年会前一周，苏沫本以为自己这次只用站在幕后，像之前举办大活动一样协助行政、跟进流程、准备备用麦克风和签到名册。她顶着转正不到半年的身份，把“出风头”这件事自动排除在可能性清单之外。
直到她接到一通电话。
打电话的，是沈斯寒的妈妈。
“苏小姐，”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婉亲切，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拒绝的从容，“今晚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年会的安排。”
苏沫一愣：“是公司安排我去对接的吗？”
“不是，是我私下想请你吃个饭。”
“……好，您定地方，我过去。”
她以为这是长辈客气叮嘱，毕竟上次“帮我儿子找对象”的委托也没过多久，沈妈妈人设在她心中属于“热心市民型”，很难拒绝也很难预测。
见面地点是在一家老式西餐厅，环境安静，气氛缓和。沈母点了苏沫喜欢的香煎三文鱼，还细心让人准备了柠檬水，说是“她上次吃辣过敏”记住了。
“你最近工作挺忙吧？”沈妈妈先寒暄。
“还好，公司安排挺合理。”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沈妈妈笑得温柔，“我听说你在项目组表现很出色，连斯寒都说‘这姑娘比市场部那几个清醒多了’。”
“他真的这么说？”
“当然，他夸人都是间接式的。你要学会听懂。”
苏沫笑了笑，觉得沈母真是个有趣的人。
结果还没等她放松下来，沈母突然放下刀叉，一本正经地说：“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您说。”
“原定年会那天陪斯寒出席的嘉宾，临时有变动。”
“嘉宾？是指……？”
“本来我约了一位老朋友的女儿，想让他们先见一见，熟悉一下场面。”
“哦……”苏沫有种不妙的预感。
“结果那姑娘出国了，临时赶不回来，我也没法临时换人——于是我就想着，你最合适。”
苏沫：“……我？”
“你是他助理，又了解公司安排，长得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和你相处没问题。”沈妈妈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布置战略：“你就临时当他女伴出席一次，走个形式。”
“……阿姨，我是公司员工，这样是不是不太合规？”
“你就当我私人拜托。”沈妈妈顿了顿，柔声说：“我就是想让他在年会上，别一个人落单。”
“……那沈总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就是想——你突然出现，他会不会高兴一点。”
苏沫一口柠檬水差点呛出来。
高兴？沈斯寒？他上次看见传单都快把她送进HR黑名单了！
“阿姨，我……”
“沫沫，你不是怕嘛。”沈妈妈忽然温柔起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是为他好的。别人我不敢托付，你，我信。”
回公司后，苏沫反复纠结，要不要“提前通报”沈斯寒，但想来想去，最后只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信息：
【苏沫】：关于年会那天嘉宾配合一事，收到沈太太指示，将全力配合安排。如您有异议，可及时通知我调整。
对方秒回：
【沈斯寒】：她安排了你？
苏沫犹豫了两秒，认命地点了“是”。
沈斯寒沉默十分钟，再发来一句：
【沈斯寒】：……行吧。
就这三个字，苏沫盯了五分钟，心情复杂到像吞了一杯没糖的美式。
他不生气，也不主动换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默认她这个“女伴身份”。
这比直接拒绝更令人头大。
年会前夜，沈妈妈又发来一条微信：
【沈妈妈】：沫沫，我看了你选的那条礼服，挺好看的，就是……稍微保守了点？
苏沫：“？”
【沈妈妈】：斯寒虽然不喜欢花哨，但你不能灰扑扑地站他旁边呀。
【沈妈妈】：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几套新的，你明天中午去试试，不喜欢可以不穿～
苏沫打开她发的几张礼服图片，脸当场红到能出锅煎蛋。
她低声骂了一句：“阿姨……你这哪是换角，这是逼我上头条。”
年会当天上午十点，苏沫站在临时搭建的后台试衣间，看着面前那一排排从高定品牌总部快马加鞭空运来的礼服，陷入了沉默。
这哪是“稍微不保守一点”，这明明是“自带灯牌站在沈总旁边”。
左边那件宝蓝深V开到胃部，右边那件香槟吊带贴身到肋骨；就连最“低调”的那件黑色鱼尾裙，裙摆也卷得像波浪，站在灯下只差高喊“我不是助理我是主咖”。
苏沫咬牙挑了一件“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酒红色斜肩礼服，剪裁大方、布料挺括，只是肩线略露，腰线略高，裙摆略拖地。
她穿上走到镜子前一站，后台造型师“哇”了一声：“小姐姐你这气质，不是来配总裁，是来压主角的吧？”
苏沫：“……能给我再加个披肩吗？”
造型师：“要不我给你配个小提琴？”
下午四点半，年会尚未正式开始，前场已经坐满了各部门代表和合作单位嘉宾。
后台化妆师给苏沫喷最后一层定妆喷雾时，小赵捧着手持对讲机一路狂奔：“苏沫，不好了，前排已经开始拍你了！你没出来呢！他们在拍后台倒影！”
苏沫：“……你开玩笑的吧？”
“真的！有人发朋友圈说你今天像沈总亲自‘雕刻’出来的！”
“……”
“还有人说你是不是被‘扶正’了！”
“……”
“还有人说你今天要不会讲话，那就是个‘高级花瓶’。”
苏沫终于忍无可忍：“谁说我不会讲话？！”
小赵缩脖：“……那我先把话筒给你准备上？”
“准备。”
五点整，年会正式开场。
苏沫本来是要站在沈斯寒身边，随他一同入场。
但就在主持人请他上台致欢迎词时，他却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去讲。”
“……我？”
“年会是你在跟进，你更适合说。”
“可这不是……惯例都是您讲。”
“那我们换个惯例。”
“……”
“我累了，不想重复模板。”
“……”
“你说，总不会差。”
苏沫被他两句话怼得没脾气，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接过话筒。灯光打在她身上，全场安静三秒。
然后有人轻轻吸了口气。
“好漂亮啊。”
“她要讲话？”
“沈总竟然让她讲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慌，笑着开口：“大家下午好，我是……苏沫，年会筹备组工作人员之一。”
台下出现些许小小的窃窃私语，她强行忽略。
“今天其实不是我该出现在这里。这个位置原本属于公司最‘不讲人话’的领导，但他刚刚说‘我不想重复模板，你说，总不会差’。”
全场一静，随后爆出笑声。
苏沫放松了一点，继续道：“所以各位的节目、灯光、晚宴、舞台、奖品甚至桌布颜色，都由我负责。要是今晚你们吃得不满意、看得不开心，或者抽奖没中奖……请务必给我一个好评，因为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笑声更大，掌声雷动。
她低头一鞠躬，目光一抬，刚好对上沈斯寒那双——平静得过分、却藏着细微情绪的眼睛。
他看着她，嘴角没动，眼里却藏着：“你说得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