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救养父的工厂,我替继妹嫁给了传闻中瘫痪的沈家继承人。

新婚夜,轮椅上的丈夫捏碎核桃轻笑:“你小时候喂我喝核桃露的样子,比现在可爱。”

我僵在原地——十岁那年夏令营,我只给一个失明男孩喂过核桃露。

后来我在他书房发现满墙照片:扎羊角辫的我、戴助听器的我、甚至...

还有我穿着初中校服偷偷往他课桌塞纸条的监控截图。

而最旧的相框里,贴着泛黄的诊断书:

【沈砚舟,十二岁,伪装性失明康复报告。】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毫无韵律,像只被顽童攥在手心里的麻雀,徒劳地挣扎着,每一次撞击肋骨都带来沉闷而尖锐的疼痛。林家走廊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寒气穿透薄薄的丝袜鞋底,直直钻进脚心,冻得我几乎要站不住。身上这件借来的、标着天文数字价格标签的昂贵婚纱,此刻却像个冰冷的刑具。层层叠叠的蕾丝和白纱死命勒着我的腰,勒着我的胸口,勒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密的、令人窒息的痛。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百合香气,甜得发腻,熏得人头晕目眩。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胡桃木门紧闭着,像一张沉默而冷酷的嘴。门后面,就是我的“新婚丈夫”,沈砚舟——那个传说中在车祸后双腿瘫痪、性情阴晴不定,需要林家女儿作为“冲喜”新娘的男人。

“林晚,”继母尖利的声音贴着我的后颈响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胜利和刻薄的嘲弄,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皮肤,“别摆出这副死了爹的丧气脸。是你自愿替瑶瑶嫁过来的,没人逼你。想想你爸那个快咽气的厂子,要不是沈家这根金稻草,这会儿怕是连厂房带机器,早被人拆干净当废铁卖了!”她保养得宜的手重重拍在我的背上,力量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昂贵的头纱歪向一边,“记住你的本分,收起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当好你的‘沈太太’,老老实实待着,别给林家丢人现眼!这才是你唯一的价值!”

价值?我的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指甲深深嵌进手心柔软的皮肉里,那点锐利的刺痛才能稍稍压住胸口翻涌的屈辱和绝望。是啊,价值。用我自己,换取养父倾注了一辈子心血、如今却濒临破产的工厂得以喘息的机会。这是我唯一能回报他如山养育之恩的方式。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几乎冻结了血液。我挺直了背脊,不顾那勒得生疼的腰线和几乎要无法呼吸的胸口,伸出微微发抖的手,用力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门轴发出轻微滞涩的“吱呀”声,在这片近乎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房间里光线异常昏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丝合缝地垂落着,将窗外都市的璀璨灯火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床边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洒下一圈昏黄、朦胧而脆弱的光晕。空气里有种奇异的味道,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之下,还浮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干燥的木头香气。

光线所能触及的边缘,阴影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在那片光影交错的最深处,一个身影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面向着落地窗外那一片纯粹的黑暗。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凝固在昏暗的光影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