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儿?”副驾驶座上的张鹏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上还沾着刚才路过玉米地时溅的泥点,他扒着车门往外瞅,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抖。
林夏刚把车熄火,引擎的最后一声呜咽被风卷走,剩下的只有玉米叶互相摩擦的“沙沙”声,像有谁在暗处磨牙。她扯了扯安全带,金属扣“咔哒”一声弹开,“导航断之前,最后跳出来的就是这三个字——槐树村。”
“可这地方……”张鹏的话卡了壳,他手指着窗外,喉结动了动。村口那棵老槐树歪歪扭扭地杵在那儿,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天,树皮裂开的缝里像是嵌着黑泥,又像是藏着别的什么。最瘆人的是树干上缠着的红布,被雨水泡得发涨,垂下来的布条在风里晃,真跟吊死鬼吐出来的舌头似的。
“你怕了?”林夏挑眉,抓起后座的背包甩到肩上,拉链上挂着的金属小狐狸吊坠晃了晃,那是她刚入行时跑社会新闻,一个老太太送的,说能避邪。
“谁怕了?”张鹏梗着脖子反驳,可推开车门的动作慢了半拍,脚刚沾地就往林夏身边凑了凑,“我是觉得……这地方也太静了。你听,连个狗叫都没有。”
林夏没接话,她耳朵尖,除了玉米叶的响动,好像还听见点别的——“咚、咚”,隔一会儿响一下,像是有人拿木棍敲地,不远不近的,就在村子深处。她抬头往村里望,土坯房大多塌了半边,断墙上爬满的藤蔓是深绿色的,叶边却泛着点怪红,像被血泡过。
“走吧,先去表姑家看看。”林夏抬脚往村里走,帆布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凉丝丝的。她来这儿不是旅游,是为了三年前那桩失踪案。二十七个村民,三个月内没了影,最后一个跟外界联系的是她表姑,电话里就说了句“田里的稻草人在笑”,然后就是忙音,再打过去,永远是无人接听的提示。
张鹏赶紧跟上,他背着个比自己还宽的相机包,里面装着长焦镜头,本想拍点村子的素材,现在却只想把包往身前抱得紧点。“我说林夏,你表姑都失踪三年了,家里能有什么?再说了,当年警察都来过,查了半天也没查出啥,就定了个集体出走。”
“集体出走?”林夏嗤笑一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睛在暗处亮得很,“三十多口人,有老有小,走得连件换洗衣裳都没带?张鹏,你跑社会新闻也三年了,信这套?”
张鹏被问得哑口无言,挠了挠头。他确实不信,可这村子的气氛太不对劲了,静得让人头皮发麻。风刮过玉米地,“沙沙”声里好像掺了人声,细听又没了,跟幻觉似的。
两人往前走了没几步,张鹏突然“啊”了一声,拽着林夏的胳膊往旁边指。村口那尊稻草人动了——不是被风吹的那种晃,是脑袋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他们。那稻草人穿件褪色的蓝布衫,戴顶破草帽,脸是用黄纸糊的,眼睛就用墨笔圈了两个圈,可刚才那一下,张鹏看得真真的,那两个墨圈好像往他们这边偏了偏。
“你看见了吗?”张鹏的声音都劈了。
林夏盯着稻草人看了几秒,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摸出个小巧的录音笔,按了录音键揣进兜里。“走。”她拽着张鹏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力道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