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顿晚饭，阮慧娴选的地方真够贵的。
我坐下的时候还在想，等会儿得记得把账结了。她最近总说胃不舒服，这种高级西餐厅的菜清淡，应该合她胃口。服务员倒水的时候，我甚至还在盘算着明年结婚预算能不能挤出来一次欧洲游——她提过想去看极光。
“王铭。”她突然开口，手指捏着高脚杯细长的柄，转来转去。“我们分手吧。”
我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或者是什么不好笑的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我看向她，她没看我，视线落在窗外璀璨的江景上。那侧脸很美，也很冷。
“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干。
她终于转过来，眼神有点飘，就是不看我。“我说，我们结束了。王铭，到此为止。”
心脏那里好像猛地被人攥了一把，又闷又疼。脑子里嗡嗡的，餐厅里那点轻柔的钢琴声变得特别刺耳。我们在一起五年，从大学到工作，熬过异地，熬过刚毕业时的穷困，两家父母都见过了，婚期大概定在明年春天。她上周还在跟我讨论请柬用什么字体。
“理由？”我听到自己问，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劲儿，被我死死摁住了。我不能失态，尤其不能在她面前。
她沉默了一下，从那个价格抵我三个月工资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卡，推过桌面。
“这里有五千万。算是我……补偿你的。”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闪着冷光的金属卡片，再抬眼看看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用力抿着的嘴唇透出一点不自然。
五千万。
这个数字像颗冰子弹，瞬间打穿了我所有的不解和愤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清醒。我突然想起，半年前，我那个熬夜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智慧园区规划案，被她拿去“完善”。后来她说项目没成，我也没在意。再后来，她家那个半死不活的家族企业，居然靠着拿下那个园区核心项目起死回生，股价一路飙升。
五千万。呵。
用我的创意，我的血汗，铸成的子弹，现在拿来枪毙我们五年的感情。
真他妈会选武器。
我心里那点残存的痛楚，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荒谬和冷笑取代。但我脸上没动。我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阮大小姐真是大手笔。”我拿起那张卡，指尖冰凉。“分手费都这么别致。”
她似乎松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任务，又好像有点意外我的平静。她手指松开了杯柄，想去拿旁边的水杯。
我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把卡揣进兜里，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餐厅灯光很暗，照得她脸色有些发白。
“我就一个问题，”我看着她的眼睛，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让你不得不拿钱出来买断我们这五年的……那个孩子，”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是林浩的吗？”
“哐当！”
她手里的叉子掉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几桌有人侧目。
她的脸瞬间血色褪尽，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是猝不及防的惊慌和……恐惧。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护了一下小腹，虽然那里还平坦得什么也看不出。
够了。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这个反应，就是最确凿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