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爹生前是盟主,结交遍天下,但也仇家遍天下。我不知道仇人是谁,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我只能用最笨,也最直接的方法——砸钱。

我找到了“鬼见愁”,江湖上要价最高,也最邪性的杀手。他住在乱葬岗旁边,浑身散发着死人气。

我把一袋金叶子扔在他面前:“教我杀人。”

鬼见愁撩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过我:“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学什么杀人?回家绣花去吧。”

我没走,又扔出一袋珠宝:“这是定金。”

他掂了掂袋子,嗤笑:“林盟主的家底?可惜,老子不收废物。”

“我不是废物!”我抬头,死死盯着他,“我能学!”

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腿都站麻了,才慢悠悠地说:“老子功夫邪门,吃得苦中苦,不一定方为人上人,更可能变成鬼中鬼。你确定?”

“确定。”

于是,我的地狱生活开始了。

鬼见愁的功夫,不讲究什么根基正道,怎么阴狠怎么来,怎么致命怎么练。他把我扔进毒虫堆里,让我自己想办法活着出来;他让我在瀑布底下顶着千斤巨石扎马步,一扎就是一天;他教我辨认各种毒药,让我亲自试毒,再自己找解药……

好几次,我差点真的去见了阎王。浑身是伤,中毒已深,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就掏出那半块早已干硬发黑、用油纸包了又包的糖糕看看。

不能死。仇还没报。

三年,我在乱葬岗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眼神冰冷、出手狠辣的小怪物。鬼见愁说,我可以出师了。

我没走,又加了一箱金子:“帮我查,仇人是谁。”

3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鬼见愁这种比鬼还精的。

一年后,他给了我一个名字:血煞门,门主,厉天绝。

一个在我爹生前就跟他不对付的魔道巨擘。

目标明确,剩下的,就是准备。

光靠我和鬼见愁,对付一个庞大的魔门,是以卵击石。我继续挥霍着“盟主留下的金山银山”。

我招募亡命之徒,许以重利;我收买血煞门的中下层弟子,获取情报;我暗中支持与血煞门有仇的小门派,给他们钱,给他们兵器,让他们去骚扰,去消耗。

江湖上关于我的传言更难听了。“林晚晚就是个散财童子!”“盟主的脸都被她丢尽了!”“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报仇?笑话!”

我充耳不闻。你们笑我拎不动剑,我就用钱砸出一条血路来。

十年。整整十年。

我从一个十岁的女娃娃,长成了二十岁的女子。眼神里的稚嫩早已被仇恨和风霜磨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时机,终于成熟了。

那一夜,月黑风高,像极了我家被灭门的那晚。

血煞门总坛,火光冲天。

我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手里握着的不是剑,是一对淬了剧毒的短刃,鬼见愁亲自打造的“阎王帖”。

我带着用金钱和仇恨凝聚起来的力量,像一把尖刀,捅进了血煞门的心脏。

厮杀,呐喊,惨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恍惚间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夜晚重叠。

我目标明确,直扑主殿。

厉天绝,那个传闻中凶神恶煞的魔头,此刻坐在大殿尽头的宝座上,看着浑身浴血、一步步走上前的我,脸上居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甚至,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