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端着药碗的侍女，怯生生地、一步步走近床榻的瞬间，一股极淡、却熟悉到刻入骨髓灵魂的梨花暗香，幽幽地、固执地钻入了他的鼻息。
这味道……！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如电，直直射向那张低垂着的、完全陌生的、毫无特色的脸！
四目相对。
尽管她易容术精湛，尽管她努力将眼眸中的光芒收敛，低垂着眼睑，但那双眼眸的轮廓，那清澈的底色，那眸底深处无法完全藏住的、混合着无尽关切、深切哀伤与刻骨思念的波澜……不是他魂牵梦萦的小黎，又是谁？！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如同擂鼓，几乎要撞裂他的肋骨。巨大的震惊与狂喜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死寂。他瞬间明白了她的苦衷，她的伪装。这老妪定是带走她的人，她此刻回来，必是付出了某种代价。他不能点破，不能让她功亏一篑，陷入险境！
于是，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掩饰住瞬间的情绪失控，然后顺从地、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盼”，喝下了她亲手煎煮、小心翼翼吹凉后，一勺勺喂到他唇边的汤药。那药汁苦涩无比，但此刻在他口中，却仿佛带着一丝甘甜。
他的目光，开始“不经意”地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看她蹲在小火炉前，被烟火呛得轻轻咳嗽时那单薄脆弱的肩膀；看她擦拭桌椅窗棂时，那熟悉的、带着韧劲的、一丝不苟的背影；看她偶尔抬头望向窗外飞鸟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向往与哀愁……每一次无声的观察，都让他更加确信无疑，也让他死寂的心湖，重新注入了生机与活力。
他的病，本大半源于心病。如今“心药”就在眼前，且她安然无恙，那沉重的枷锁仿佛瞬间松开，身体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起来。脸色逐渐红润，咳嗽日渐减轻，甚至能下床稍作走动。
然而，离别的阴影也随之如同乌云般笼罩下来。他清晰地听到那位被称作“长老”的老妪，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侍女”说：“他的病已无大碍，明日黎明，我们便必须启程返回，你莫要再心存妄念，徒增牵挂。”
第五章：夜诉衷肠，计定终身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一片暖金色，却带着一种凄美的意味。景沂昭如常在后院慢慢练剑，活动筋骨。剑风不再凌厉，带着几分舒缓，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廊柱那一道隐晦的视线上。
他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贪婪、不舍、深切的悲痛，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告别。果然，在她终于忍不住，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她决然转身，匆匆离去的瞬间，他立刻收剑入鞘，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在她轻轻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压抑着声音，肩膀剧烈颤抖着无声痛哭时，轻轻的、却坚定的敲门声响起。
她吓得浑身一僵，慌忙用袖子胡乱擦去泪水，强装镇定，声音却依旧带着哽咽的沙哑：“谁？”
“是我。”门外，是他沉稳依旧、此刻听来却如同天籁的声音。
她心乱如麻，恐慌与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