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木原幻生离去后的死寂中,我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那块还没吃完的布丁,香甜的气味此刻却显得有些讽刺。我用一场疯狂的“信息诈唬”暂时逼退了学园都市最危险的头脑,为自己争取到了暂时的安全。

但我很清楚,这并非胜利,只是缓刑。

我不再是“实验样本”,而是“潘多拉魔盒”。木原幻生不敢轻易打开我,但他同样绝不可能放任我。这座监管宿舍就是我的新囚笼,一个比之前更坚固、更隐秘的囚笼。我被列为“SS级观察对象”,这意味着我的一言一行,甚至心跳和体温,都可能被24小时不间断地记录、分析。

上条当麻不会再来了,警备员不会放行。我被彻底隔绝了。

我必须要想办法联系上外界。不是为了求救,而是为了布下反击的棋子。我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能与木原幻生在同一个黑暗棋盘上博弈的盟友。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蜂蜜色长发的女王,以及她那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眸。

常盘台的“心理掌控”——食蜂操祈。

御坂美琴是光,她的正义感和行动力足以摧毁正面的一切敌人。但面对木原幻生这种藏于最深暗处的敌人,你需要的是另一种力量。一种能渗透人心、操纵情报、在无声无息间改写“现实”的力量。食蜂操祈,正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是,我该如何联系她?

我被困在这里,唯一的通讯设备是一个功能简陋的手机,而且我毫不怀疑它处于严密的监听之下。任何直接的求助都会被拦截,并可能招致木原幻生更激进的应对。

我唯一的“信使”,就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正对着我的监控设备。

我必须利用木原幻生自己的监控系统,向食蜂操祈传递一个只有她能懂、并且绝对无法忽视的信息。我要把我的求救信号,伪装成我的“精神崩溃报告”,递交到她的手中。

计划在我脑中飞速成型。这是一个比面对木原幻生时风险更高的赌博,因为一旦失败,我可能会同时激怒两个学园都市最顶尖的怪物。但我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两天,我刻意表现得越来越不稳定。我时常对着墙壁喃喃自语,拒绝进食,或者在深夜里因为“噩梦”而惊醒尖叫。我要让监控我的人相信,我的精神正在因为“能力变异”的后遗症和巨大的压力而走向崩溃。

在第三天的下午,我认为时机成熟了。

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抱着膝盖,身体不住地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开始大声地、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就像一个彻底疯掉的人。

“不……不要过来……那火焰……好烫……”我重现着那晚在铁桥上的恐惧,这是表演给监控者看的前奏。

“……好多人……警备员……风纪委员……报告……我的报告写得很好……初春总是这么说……但是……但是没有用……”我开始混入一些真实的信息,让我的“疯话”听起来更可信。

然后,我话锋一转,仿佛记忆跳跃到了另一天。

“好香的蛋糕……甜……是‘Pâtisserie La Reine’……女王的蛋糕店……呵呵……女王……”我的脸上露出一丝痴傻的笑容。这是我与食蜂的第一个交点,也是我抛出的第一个“关键词”。

监控室里,负责记录我言行的警备员可能只会皱着眉头在报告上写下:“精神错乱,出现幻觉与记忆混合现象,提及第七学区某蛋糕店。”

但这还没完。

我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我捂着头,仿佛在抵抗某种入侵。

“星星……好多的星星……在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好漂亮……”我开始描述食蜂操祈那标志性的瞳孔。

“……还有……在手里……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也是……星星的形状……”我继续抛出第二个、更具体的关键词。

“Click……”我模仿着按下遥控器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颤,眼神变得更加迷茫,“……记忆……谁的记忆不见了?想不起来……好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我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发,声音凄厉起来。

“是他!那个刺猬头的少年!他为什么不记得了?!那个夏天……那个海边……那个约定……他全都忘了!是你做的吗?!你为什么要让他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啊!回答我!!”

我的表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我将我所知的、关于食蜂操祈最深、最痛的秘密,用一种疯癫的、破碎的方式,通过监控设备,嘶吼了出来。

对于警备员和木原幻生来说,这番话毫无逻辑。一个被停职的风纪委员,为什么会知道常盘台的女王和某个Level 0之间的“约定”?这只会被解读为我“能力异常”的进一步证据——一个能随机读取到他人强烈情感和记忆碎片的、不稳定的精神病患者。这甚至可能会让木原幻生更加确信,我是一个值得研究但必须隔离的样本。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然而,这份记录着我“疯言疯语”的报告,只要通过任何渠道,哪怕是作为学园都市高层圈子里的八卦或是一份奇特的病例分析,流传出去……

只要有一个字,能传到食蜂操祈本人,或者她庞大派阀的情报网中……

那位“女王”,在看到“蛋糕店”、“星形遥控器”以及那个只有她和另外一个人知道的“约定”时,会作何感想?

她会立刻明白,这不是疯话。

这是一个来自深渊的、精准无比的求救信号。是一个知道她最大秘密的人,在用一种自毁的方式,向她发出“邀请”。

喊出最后那句话后,我便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发出低低的、痛苦的呜咽声。

表演结束了。

我不知道我的“信”需要多久才能寄到。也许永远也寄不到。也许等到的不是食蜂的救援,而是木原幻生失去耐心的手术刀。

但我已经做完了我能做的一切。

我将我的命运,寄托给了另一位女王的、那颗难以预测的、纤细而敏感的内心。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