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鉴心镜冰冷的光华还死死钉在清音手腕上那个如附骨之疽般暴露的“月蚀”烙印上!扭曲的新月轮盘在光芒下诡异地蠕动,散发出刺骨的冰冷恶意。刑堂问心厅里死一般的沉寂,空气绷得像根拉到极限的弓弦,轻轻一碰就会炸开!
清音那张惨白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牙齿磕得咯咯作响,眼珠惊惧地上翻,喉咙里“咯”地一声轻响,直接软绵绵地向后瘫倒下去,彻底吓昏死在了冰冷坚硬的黑曜石地板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月…月蚀印?!”
“蚀心!是蚀心卫的暗部烙印!”
两侧旁听的天璇弟子中爆发出惊疑抽吸的嘈杂!蚀心卫——这个只存在于圣地老一辈隐晦传说里、如同盘绕在暗处的毒蛇般的神秘力量!传说他们只为历代圣主或核心掌权者干最肮脏的湿活!每一代成员身上都会被打上这枚扭曲新月般的魂印!烙印里封存着自毁阴雷,一旦暴露或叛逃,随时会将自身及周围的一切炸成齑粉!
这身份!清音绝无可能有资格接触!唯一的解释……嘶!!!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惊骇与揣测,齐刷刷射向问心案台之上!尤其是那位脸色铁青、眼神冰冷锐利到足以割裂钢铁的执法长老——赵乾阳!他是苏清月最坚定的支持者,更是处理“圣子废立”的核心人物之一!
“大胆妖女!竟敢勾结圣裁通缉之邪卫!谋害圣地道基!罪无可赦!”
就在这死寂被惶恐惊疑填满、连邢律和赵乾阳都震惊于这意外转折之时!秦夜那瘫软在地、浑身污血抽搐的“残躯”突然爆发出最后一点悍然血气!他那双浑浊散焦的眼中,猛地燃起一点仿佛回光返照般的、不顾一切的狰狞血红光芒!他竟不知从哪里榨出一丝力气,左手猛地撑地!那条深紫色死气弥漫、脓血横流的废臂如同一条染血的枯木鞭,带起一股腥风,狠狠抽向旁边用来禁锢他的精钢锁链!
铛!!!火星刺目四溅!
“杀我灭口!好狠!苏……”他如同濒死的恶兽,喉咙里滚出半声撕心裂肺、混杂着血沫的嘶吼!仿佛要将那个即将呼之欲出的名字炸裂在这刑堂之上!
时机!卡得妙到毫巅!就在“月蚀印”引动群情惶惑、而“苏”字刚出口的刹那!
“孽障!垂死还敢妖言惑众!污蔑圣女!”
如同平地惊雷!问心案台之后,赵乾阳那双一直冰冷审视、仿佛蓄力多时的鹰眸中,猛地炸开一片毫不掩饰的杀伐寒光!他放在案下的手快如闪电!五指并拢如鹰嘴,一道极其凝练、几乎无声无息的暗蓝色电弧,如同阴毒的灵蛇,瞬间离体而出,带起尖锐的破空厉啸!
嗤——噗!
快!快到了极致!秦夜那即将呼出的半截名姓,连同他剧烈嘶吼挣扎的身躯,被这道无声的“锁魂雷刺”狠狠扎中丹田残骸!
“呃——!”秦夜的身体如同被攻城巨锤撞中,再次高高弓起!眼珠暴凸!口中喷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大股带着脏器碎片和腥甜焦糊味的黑紫污血!剧烈的抽搐瞬间变成濒死的僵硬!眼神里最后那点疯狂光芒如同被冷水泼灭,瞬间黯淡涣散下去,只剩下空洞的死灰色!他整个人如同彻底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砰的一声栽回冰冷的地面,除了胸口一点微弱到几不可察的起伏,再无半点动静。
死寂!比先前更加恐怖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问心厅!所有人都被赵乾阳这快、狠、绝的一手震得肝胆俱寒!就连邢律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赵乾阳面沉似水,缓缓收回微屈的手指,指尖一丝若有若无的蓝电气息悄然湮灭。他看都没再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秦夜”,目光直接转向脸色铁青的邢律:“邢首座!妖女勾结邪卫,人赃并获!此子虽已疯魔污秽缠身,但妄图借邪秽栽赃圣女,死不足惜!其言不可信!当务之急,非是纠缠一疯癫废人,而是速查妖女及其背后邪党!揪出深藏我圣地之毒瘤!”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将矛头全部引向了昏死在地的清音和她暴露的“月蚀印”!至于秦夜刚才喊的那半句?“污蔑圣女的疯话”罢了!一个死人(或者即将是死人),还有什么可辩的?
邢律的眼神在赵乾阳那张冰冷决绝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地上生死不知、如同一坨彻底垃圾的秦夜,最后落在那枚暴露的烙印上。
“……然!”一字吐出,带着无形的沉重压力。“妖女清音,打入寒魂古狱幽塔地牢!废去修为!封入‘九幽绝阴笼’,严刑拷问蚀心卫及幕后主使之线索!不得有误!”
邢律的声音如同万载冰川砸落,随即目光锐利如刀般扫过年轻矿卫和地上的玉盒:“证物(玉盒)及证人暂时拘禁!此案未结,凡涉此事者,不得接触任何人!”他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头,“即刻执行!”
冰冷的重枷锁链再次加身。秦夜如同真正的尸体,被两名气息彪悍的刑卫如同拖麻袋般拖了出去,在他身后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上,留下一条粘稠污黑、散发着死亡和脓血气息的拖行痕迹。
……
寒风如刀,切割着灰黑色的厚重岩壁。呜咽的风在嶙峋乱石间卷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一种深埋地底万年、混杂着绝望和死寂的阴冷土腥味。
沉重的精铁囚车镶嵌在一条通往无底深渊的悬空栈道上,车轮碾压着铁索铺设的轨槽,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呻吟。囚笼里,秦夜裹着一身散发着浓重药味(掩盖脓血)、根本无法驱散矿渊寒气的灰白囚服,被锁死在笼壁特制的精铁凹槽里,身体随着囚车的颠簸无力摇晃。右肩被铁槽边缘的凸起棱角顶住,牵动伤口再次渗出黑紫色的脓血,滴滴答答落在肮脏的铁笼底板。脸深深埋下,唯有几绺黏着黑痂的乱发随着颠簸起伏。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
只有隔着冰冷囚笼押送的数名刑堂押卫眼中最深处、被颠簸声掩盖的方位,秦夜那只同样死死扣在铁槛凹槽内的左手小指指尖,极其极其微弱地……在囚笼栏杆内侧一处粘满了矿灰油渍、难以辨识的缝隙处,极其轻微而精准地……屈起!用几乎无法察觉的力道,引动了指甲深处一点凝固干涸、如同石粉般的灰白碎屑!
那碎屑,夹杂在囚笼日积月累的污垢里,完美地隐藏了它本身极其微弱的、一种类似于……某种极其罕见“冰魄岩虫”干瘪甲壳粉末的气息波动!而这气息……若有若无地……混在呼啸的寒风中,飘向矿渊更深处那些蛰伏了不知多少岁月、嗅觉却异常敏锐的凶戾存在!
……
天璇圣地,仙羽峰深处。
月华清冷,透过精美的雕花玉窗,流淌进一间布置得极其奢华雅致的冰玉修炼精舍内。玉髓雕琢的九窍凝神莲台中央,苏清月一袭素净的月白绫罗寝衣,乌发披散,正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玉白色寒雾,丝丝缕缕精纯的化神灵力在她完美如玉的肌肤下流淌。眉心那道七彩神纹散发出深邃安详的光辉。面前一个白玉净瓶里,插着一截刚刚绽放三瓣、内蕴着浓郁冰魄精华的玉兰花枝——雪顶寒苑硕果仅存、未被那场意外彻底毁掉的几株冰心草精华之一。
一切都显得宁静、神圣、无瑕。
突然!
苏清月那双紧闭的、如同冰封深潭般平静的眼眸骤然睁开!里面没有丝毫波澜!但紧接着,一丝极其细密、几乎不可察觉的裂纹在她那完美的眉心神纹核心一闪而逝!仿佛平静的冰面被无形之物敲击了一下!
几乎同时!
轰隆隆——!!!
天璇外门区域靠西南角的方向,轰然爆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灼热混乱的赤红火光瞬间撕裂了宁静的月夜!狂暴的兽吼声如同海啸般骤然升腾!无数混乱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
“不好啦!地火兽库爆炸了!”
“妖兽!是地穴‘熔岩火蜥’暴动了!好多!它们全都窜出来了!!!”
“啊——救命!我的药圃!!”
混乱!极其突兀的混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无数股灼热暴戾、充满硫磺腥气的气息如同失去控制的野火,瞬间蔓延!
苏清月那始终保持着冰寒无波的面容,终于在第二声惊天兽吼炸开时,极其细微地、如同精致的瓷器被震出一丝裂痕般……凝固了一瞬!她的长睫非常难以察觉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因为第三声、混合着撕心裂肺惨叫的咆哮格外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快来人啊!苏仙子的‘云霜百草精粹圃’被冲出来的一群狂化‘裂金风豹’……全踏平了!!!”
轰!
玉髓莲台边上一只插着寒梅的薄胎冰玉美人瓶,被一股骤然失控的冰寒灵力扫中!
“啪”一声清脆的炸响!冰玉碎片和那枝冰心玉蕊兰的花瓣,混合着溅起的冰寒灵雾,如同被无形风暴撕碎的蝶翼,凄然散落一地晶莹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