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洧上次出来到现在有几天了,刚好是邵医生无能为力断了给大洧的案子的那一天。
一切都进行得很凑巧,一些并无头绪不正向的举动随着案子断供竟然神奇般的串联起来相互赋予了因果联系,就像德克萨斯州那只小小蝴蝶扇动的翅膀在密西西比湖畔引发的龙卷风,它的因果总可以用关联语句解释的通。
大洧很痛苦,并且认为没有人能了解到这种苦楚。
这天他完成了邵医生所嘱咐完成的日志。奇怪,这是几天来感觉最古怪的一次,感觉像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就是那种在一件事中你是无辜的,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依旧怀疑你时,你那种解释的欲望突然消散的释然。
人在什么时候会突然释怀?
无非面对重大困境时找到了解决方法。不用在意什么方法,这因个人而异。对豁达的人来说何不振作?对自卑的人,何不烂醉?对惆怅的人,何不泪流?
对大洧,面对困死他的思维陷阱,看似懦弱的逃避也似最完美的退路,谁会厌恶解脱呢?
这是大洧的理智警告他的;是他最害怕的,最想逃避的——那种发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厌世情绪。
大洧,一个怕死的抑郁者。惯用的理性思维曾时刻告诫他死亡的恐惧,但当赖以生存的思维模式被以死解脱的想法侵蚀,所土崩瓦解,人的生命与人格也将走向覆灭。大洧怕死,更怕自己的思维模式由开朗阳光到阴郁。
所以他在房间筑起高墙,那隔绝房间与窗台的衣柜。怕死是因,搬衣柜是果,这只飞走的是求生的蛾子。就是这天他熬到深夜,三四点吧。他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望了一眼父母沉沉熟睡的房间,来到了家里厨房,在对面工地探照灯的照射下摸索着来到酒柜,摸出来几只红酒,几瓶白酒,他小心翼翼分次将酒搬进房间。随着房门锁再次紧锁,目光聚焦到大洧的手上,此时房间里静得可怕,唯有大洧的重呼吸与心跳显得突出。手上是烟和打火机。
两三杯红酒下肚,大洧已面色潮红,心率飞升。他酒精过敏。
大洧的粗气没停息,反加重了几分。他颤抖着手摸索出烟和被攒出汗的火机,“啪。”烟被点起,二手烟脱离引力飞升而起,呛得大洧轻微咳嗽。大洧背靠着房门坐着,将烟水平举在空中。烟慢慢快燃尽了,留下长长的烟灰。他手一抖,烟灰弹落下来,落在他的肚皮上,他没躲。烟快烧到烟屁股了。大洧用依旧泛红的烟屁股点在了左边胸口上,靠近肩膀的位置。他紧咬牙关抖了抖身体,却依旧不松手。
大洧不抽烟,他鼻炎。因此他爸爸还戒了烟。
大洧拿到香烟,只是为了让痛觉麻痹自己的神经,不愿再去想那些负面的有关死亡的消息。酒精也是一样,只是用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与大脑,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工具而已。
他明明酒精过敏,却选择喝酒,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死,明明最讨厌香烟,却宁可用香烟烫伤自己,只为了自己更加清醒,这种反复折磨,却是为了活命。大洧这个人于父母而言也可算是个好孩子,但同时也是个坏孩子了吧?
好就好,在他还挺惜命,没有被那种自杀的情绪所打动。可你说坏呢,坏就坏在他没有用合适的方式,这样看来,当时的大洧还真是愚蠢。
大洧为什么不用刀呢?那似乎更方便便捷,而且没有他所厌恶的烟做干扰,肯定会有这么一个疑问吧。可能跟其他抑郁的人不一样,大洧所做出的自残行为,在他看来,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防止自己去想那些有关死亡的事情,并不是以伤害自己为目的去做的。反正就大洧而言,他做这一切有自己那么一个高尚的理由。
可以说,理由就是没有案子,大洧可能会疯掉。
大洧的父亲戒烟了,家里摆着烟,纯粹是因为人情世故而做的准备。
所以家里烟的摆放数量并没有那么多。一眼就能看出多了还是少了。当大洧的父亲发现烟少了时,他的内心跌入了谷底,他害怕孩子抽烟,当然也可能有别的考虑。他的父亲连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邵医生,邵医生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略有所震惊。他没想到,曾大洧对于案子有如此强的依赖性,这甚至影响到了他的生命安全。邵医生很焦急,他对于眼前这个特殊的病患,也就是他孩子最好的朋友,也很没有办法,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缓解孩子这些恶劣的状况,他走通关系,找到了一点案子的资料,那是通过他爱人的,现在没有案子,他再通过他爱人那边也没有办法。唯独几天没有案子的好日子,对邵医生来说却并不那么友好,对大洧一样不怎么友好。很奇怪,邵医生在面对这么个病患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对他的决定总是很含糊,不敢果断的下决定,做事情总是容易情绪化,且含糊不清。他甚至陷入了一种很矛盾的境地,他想十足的去帮助这个孩子,却想着自己身为一名医者,是否该保持着最基本的道德素养?这两者相互矛盾着,影响着邵医生。眼看大洧有伤害自己的行为出现,他担心这是为了自杀而做的前缀,有时候一不小心他踏入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他选择自己以身入局,创造案子,哪怕是小的,也要给曾大洧一个“续命”的机会。
于是乎就诞生了以下这么一个荒诞的故事。
“在泰安新城门口发生一例骑车抢路人包的案件,并将其丢弃于现场附近,并没有财物丢失。据邵医生提供的线索,看骑车人提前埋伏在附近,被抢人在案发前曾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但在发生这起案件了之后,被抢人并没有采取报警措施。”
大伟在他的笔记中写道,他得出的结论,二者是熟人,并且他们做这些事情,纯粹是为了抢劫这个事件,而并非以抢钱为目的。证据就在于被害人,也就是其实也不能说被害,应该说被抢的人出现了走错路,多绕了几圈的情况,并且从现场证据来看,还出现了很明显的身份验证信息,就是车牌,并且附近只有一个监控,刚好拍到了抢劫的过程,这些事情显得太过于凑巧,没有一个合理的犯罪出现的痕迹,倒像是小丑自导自演的一场悲剧。大洧很快就猜出来这起事件是虚构的刑事案件,他甚至不能被称作案件,因为他没有选择报警。他猜到了这可能是邵医生干出来的事,他很聪明,他把这个也写到了自己的笔记里,让邵医生看到了。不过这个事情对于大洧的触动还是很大的,毕竟他以此看到了邵医生那种为了挽救他的心,他很感动,虽然不知道邵医生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的情况倒是因此缓解了不少,只是偶尔还是需要用点烟,这种极其恶劣的手段让自己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