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堡沉重的气密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仿佛连时间都被隔绝了。最后一丝人造光源的温暖被掐灭，取而代之的是废土之上永恒笼罩的、病态的灰黄。
空气灼热而干燥，裹挟着放射性尘埃的风像砂纸一样摩擦着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腐败的混合气味，刺痛肺叶。
耳边是风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凄厉嚎叫，构成一曲永恒的死亡交响。
我，陈默，曾经的地堡安防负责人，如今像一粒被遗弃的尘埃，赤裸裸地暴露在这片被上帝遗弃的土地上。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衣物，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武器。
杨西琰那张混合着嘲讽与胜利的脸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老魏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以及地堡里那些麻木或愤怒的眼神。
愤怒和绝望像毒液一样在血管里窜动，但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这一切。
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死得如此毫无价值。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观察四周。这里是地堡的紧急出口之一，位于一个半坍塌的混凝土结构的阴影里，相对隐蔽，但绝非久留之地。
杨西琰或许会派人出来确认我的死亡，或者，更可能的是，这片废土上其他的“掠食者”会被地堡入口的动静吸引过来。
抬头透过浑浊的大气层，勉强能分辨出太阳的方位，判断出大致的方向。
地堡位于旧时代城市的边缘，我必须离开这片过于“显眼”的区域，寻找遮蔽所、水源，以及……任何能让我活下去的东西。
我撕下衣袖，粗糙地包裹住口鼻，减少吸入辐射尘，然后朝着与地堡入口视线相反的方向，一座扭曲的、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城市废墟前进。
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混杂着碎玻璃和金属残片的瓦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辐射指数高得吓人，皮肤很快就开始感到刺痒和灼痛。
第一个夜晚是在一栋摇摇欲坠的建筑地下室度过的。我用碎石堵住入口，在黑暗中蜷缩在角落，听着外面风沙呼啸和各种窸窣作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彻夜未眠。
寒冷、饥饿、干渴，以及无孔不入的辐射，都在疯狂地消耗着我的生命力。
第二天，干渴成了最紧迫的威胁。喉咙像是被砂纸粘住，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剧痛。
我知道，必须找到水。
凭借着过去野外生存训练残存的记忆，我寻找着低洼地带，观察植物的踪迹——哪怕是那些扭曲变异、颜色诡异的苔藓或地衣。
终于，在一处断裂的管道下方，我发现了一小片湿漉漉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挖掘，渗出了些许浑浊、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
我顾不上那么多，用找到的半片塑料壳收集起来，过滤掉明显的杂质，小口啜饮。那味道令人作呕，但生命的源泉缓缓流入身体，暂时缓解了濒死的危机。
食物是更大的挑战。废墟里能找到的密封包装食品早已过期多年，大多腐败变质。我不得不将目光投向那些变异的生物。
第一次捕捉到一只速度奇快、长着脓疱的蜥蜴状生物时，强烈的恶心感让我几乎放弃。但空瘪的胃袋和生存的意志最终占了上风。
我用尖锐的石块剥去皮，剔除看起来最不正常的部分，在尽可能远离辐射尘的地方用找到的打火石（幸运地在废墟中发现的一个生锈铁罐里找到的）点燃枯枝，烤熟那味道刺鼻的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