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面人那两点冰蓝色的火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第一次剧烈地、清晰地荡开震惊的涟漪!那声“原来…是你?!”如同冰冷的金属在亘古的冰川上刮擦,带着一种穿透万载岁月的惊疑与难以置信!

就在这惊疑的刹那,杨君陌染血的左手,已然死死攥住了朔风刀冰冷的刀柄!

识海深处,那濒临破碎的金丹裂痕中强行渗出的、带着绝对“静”之意境的青铜光芒,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口,瞬间与识海中疯狂震颤的莲台虚影、以及体内残存的血雷真元强行融合!这不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带着毁灭与冻结双重意境的刀意!

“刹…那…斩!!!”

一声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咆哮,从杨君陌喉咙深处迸发!这咆哮不再仅仅是人类的声音,更夹杂着一丝青铜摩擦般的冰冷回响!

嗡——!

朔风刀并未完全出鞘,只拔出了三寸!但就是这三寸刀锋之上,一道前所未有的刀罡骤然爆发!

不再是纯粹的暗紫血色雷火,也不再是单一的青幽莲芒!而是一种…混沌的、如同宇宙初开时的虚无之色!刀罡边缘,跳跃着细碎、却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蓝色电芒;核心深处,却流转着一点微不可查、却又仿佛能焚尽万物的暗金色星核!

这道刀罡无声无息,快得超越了感知的极限!它没有撕裂空气的尖啸,所过之处,连弥漫的浓重邪气、翻滚的血池恶臭、甚至空间本身,都仿佛被瞬间冻结、凝固!只留下一道细微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抹去”的漆黑轨迹,直刺金面人眉心!

这一刀,抽空了杨君陌最后一丝生命本源!刀罡离体的瞬间,他体内那枚早已遍布裂痕的金丹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轰然崩碎!狂暴的血雷真元彻底失控,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破碎的躯壳内疯狂穿刺!他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破布,软软地沿着冰冷的岩壁滑倒在地,再无一丝声息。朔风刀脱手,当啷一声掉落在碎石中,冰冷的刀身映着他苍白如纸、生机飞速流逝的脸。

刀罡无声,却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机!

金面人面具下的两点冰蓝火焰骤然收缩!那刀罡蕴含的意境,那一点核心的暗金星核,让他感到了…一丝源自生命本源的威胁!这绝非一个筑基蝼蚁所能触及的力量!这力量…这气息…与他记忆最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属于禁忌的名字,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惊疑瞬间化为冰冷的杀意!

“哼!”一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冷哼!金面人那即将握住飞来的青铜莲台的右手,猛地五指成爪,凌空转向,对准那道冻结时空的刀罡狠狠一握!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地脉都为之震动的恐怖力量凭空爆发!以金面人为中心,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那冻结一切的混沌刀罡,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撞上叹息之壁的冰棱,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核心那点暗金星核不甘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刀罡无声碎裂,化作漫天细碎的冰蓝色光屑,还未落下,便被塌陷的空间彻底吞噬、湮灭!

然而,就在金面人分神捏碎刀罡的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身影,如同早已融入黑暗本身,又如同自虚空一步踏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金面人身侧!

玄色蟒服,沉凝如渊。是沈炼!

他仿佛早已等候在此刻,等候在这生死一瞬的缝隙!他的出现,没有带起丝毫风声,没有引动半分元气波动,仿佛他本就是这片空间的一部分。他手中,没有刀。或者说,他整个人,就是那柄藏于鞘中、敛尽锋芒、只为刹那芳华的绝世凶刃!

沈炼并未看那被捏碎的刀罡,也未看地上生机断绝的杨君陌。他那双纯黑得如同宇宙尽头的眼眸,平静无波地锁定了金面人脸上那张毫无表情的暗金面具。眼神深处,是一片沉淀了万载寒冰的绝对死寂。

他动了。

动作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随意。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拈花,又似拂尘,极其自然地、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朝着金面人的面具,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道极致的“意”。

一道纯粹到只剩下“斩断”这一终极目的的意!

**神避!**

这道意念斩出的瞬间,整个巨大的白骨祭坛空间都仿佛凝固了!翻滚的血池停止了咆哮,滴落的鲜血悬停在空中,莲煞脸上凝固的惊恐,祭坛上夏霜月微弱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光线不再流动,声音彻底消失,连时间本身,都在这斩断一切的“意”面前,出现了刹那的…断层!

金面人面具下的两点冰蓝火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剧烈摇曳起来!那是一种遭遇同等级威胁、甚至隐隐被某种至高规则锁定的本能惊悸!他那戴着暗金手套的右手还保持着捏碎刀罡的姿势,根本来不及回防!甚至他的思维,在这“神避”之意的笼罩下,都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丝绸被最锋利的刀片划开的轻响。

金面人脸上那张坚不可摧、流淌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金面具,从眉心到下颌,悄然裂开了一道笔直的、光滑如镜的缝隙!

面具裂开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冰冷、漠然、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与至高威压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睁开了眼眸,骤然从缝隙中泄露出来一丝!

轰——!!!

整个白骨祭坛空间猛地一震!仿佛无法承受这泄露出的丝毫气息!穹顶的岩石无声化为齑粉簌簌落下!巨大的白骨莲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根粗大的骨柱瞬间布满裂痕!下方翻滚的血池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压入地底,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

噗!

距离最近的莲煞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岩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尊主的面具…竟然…被划开了?!

沈炼的身影在划出那一指后,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幻影,瞬间变得模糊、淡化,仿佛从未出现过。那凝固时空的“神避”之意也随之消散。

时间恢复了流动,空间恢复了正常。

但金面人脸上的面具,确确实实裂开了!

裂缝之后,并非血肉,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黑暗!仿佛连接着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深渊!两点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漠然、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冰蓝色光点,在那片黑暗中缓缓亮起!一股比之前泄露出的气息更加浩瀚、更加恐怖的意志,如同苏醒的灭世风暴,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蝼蚁…安敢…窥…吾…面…”

一个宏大、冰冷、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星辰低语汇聚而成的声音,带着被亵渎的滔天怒意,如同亿万根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意识层面炸响!

噗通!噗通!

远处重伤的莲煞和几个侥幸未死的白莲教徒,在这恐怖的意志冲击下,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瞬间瘫软在地,七窍流血,眼中生机迅速消散,直接被震碎了神魂!

而就在这恐怖意志苏醒、即将彻底爆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起!

那悬浮在半空、刚刚被金面人力量牵引、正缓缓飞向他右手的完整青铜莲台,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本源的强烈感召,猛地一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青幽神光!

这光芒纯粹、古老、带着一种万劫不磨的永恒气息!它瞬间挣脱了金面人力量的束缚,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并非射向金面人,而是径直射向祭坛下方,那生机几乎断绝、身体冰冷、正被失控的血雷真元疯狂侵蚀的杨君陌!

青幽神光瞬间将杨君陌残破的身躯完全笼罩!

与此同时,祭坛莲瓣上,昏迷的夏霜月心口处,那根刺入的狰狞青铜根须,因金面人意志苏醒的恐怖威压和青铜莲台爆发的神光刺激,猛地一颤!一滴比之前更加璀璨、蕴含着浓郁生命精粹与奇异淡金光泽的心头血,被强行抽离出来!

这滴心头血并未滴入血池,而是在脱离根须的瞬间,如同受到了冥冥中的牵引,化作一道微弱的淡金色流光,紧随那青幽神光之后,精准地射入了被神光包裹的杨君陌心口!

嗡——!!!

被青幽神光包裹的杨君陌残躯,猛地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强光!

那光芒并非治愈的温暖,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要重开混沌的古老气息!光芒之中,他破碎的金丹位置,那崩碎的暗紫色碎片与狂暴的血雷真元,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熔炉,在青铜莲台的神光和那滴淡金心头血的共同作用下,开始了疯狂的重组、坍缩、蜕变!

一个微小的、介乎于虚实之间、通体流转着混沌青金色泽的莲台虚影,正在他丹田深处缓缓成型!虚影之上,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明灭不定,散发出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威压!他残破的躯壳在这股力量下被强行重塑、加固,皮肤下隐隐透出青金色的神秘光泽!

“莲种…归墟…” 金面人面具裂缝后那片深邃黑暗中,那两点冰蓝色的光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寒芒!宏大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失态的震惊与狂怒!“窃道者…死!!!”

轰隆——!!!

整个血莲渡地窟,在这恐怖的怒吼声中,开始了彻底的崩塌!穹顶巨石如雨坠落!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翻滚的血池倒灌!白骨祭坛寸寸碎裂!仿佛末日降临!

而就在这毁灭的中心,那道包裹着杨君陌的青幽神光,骤然向内一缩,化作一个拳头大小的、急速旋转的混沌光茧!光茧仿佛无视了崩塌的空间,无视了金面人那毁灭性的意志锁定,猛地化作一道细微却无法阻挡的流光,瞬间穿透了层层岩壁,消失在帝都地脉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深处!

只留下金面人那撕裂面具后的无尽黑暗与冰蓝怒火,以及那响彻地脉、充满毁灭意志的咆哮,在彻底崩塌的废墟中疯狂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