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捏着那叠泛黄的纸条,只觉得烫手。
他的手,甚至都开始微微发抖。
作为院里唯一的“文化人”,他只扫了一眼最上面那张纸条的标题和几个字。
就瞬间明白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也瞬间明白了,何雨柱这个小兔崽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哪是请他念叨念叨啊?
这他妈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念,还是不念?
念了,就把一大爷易中海彻底得罪死了。
易中海在院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爷,威望极高,自己以后还想不想在这院里混了?
不念?
不念怎么收场?
何雨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着全院街坊的面,说自己眼神不好,请最有文化的他来帮忙。
他要是不念,不就等于明着告诉大家,他阎埠贵心里有鬼,跟易中海是一伙的?
到时候,这院里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
阎埠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二大爷刘海中。
刘海中此刻正急得不行,他比谁都想知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这可是扳倒易中海的绝佳机会!
他见阎埠贵磨磨蹭蹭的,立马就不耐烦了。
“我说老阎,你倒是念啊!”
“柱子让你念,你就念嘛!”
“磨叽什么呢?大家伙儿可都等着呢!”
刘海中扯着嗓子喊道,生怕这事儿黄了。
一大妈也从绝望中回过神来,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老易会留下什么把柄。
她以为这都是何雨柱在虚张声势!
“对!三大爷,你念!”
“你大声地念出来!”
“让所有人都听听,他何雨柱是怎么诬陷我们家老易的!”
“念!你快念啊!”
一大妈的催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阎埠贵心里长叹一口气。
得。
这下可不赖我了。
是你自己上赶着找死,阎王爷都拦不住。
他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清了清嗓子,那架势,比在学校给学生上课还足。
“咳咳!”
“既然大家都想听,那我就给大家念念。”
“这第一张啊,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欠条!”
什么?
欠条?
院子里瞬间一片哗然。
不是说给钱吗?
怎么会是欠条?
阎埠贵没理会众人的议论,他拿着那张泛黄的纸。
用他那教书先生特有的,字正腔圆的语调,开始念了起来。
“欠条。”
“今因生活拮据,无以为继,特向壹大爷易中海同志,借取人民币捌元整,以作生活之用。”
“约定于下月五日,发薪之后,如数归还。”
“若有逾期,愿按日支付利息壹分。”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借款人:何雨柱。”
“日期:一九五五年,三月五日。”
阎埠贵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特别是那句“逾期支付利息壹分”,更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不就是放贷吗?
一大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没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阎埠贵手里的纸条,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何雨柱,则是一脸平静,甚至还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阎埠贵念完一张,顿了顿,又抽出了第二张。
“这张,是收据。”
“收据。”
“今收到何雨柱同志,归还上月借款,人民币捌元整。款项已结清。”
“收款人:易中海。”
“日期:一九五五年,四月五日。”
念完这张,阎埠贵不等众人反应,又抽出了第三张。
“欠条。”
“借款人:何雨柱。”
“日期:一九五五年,四月六日。”
“……”
“收据。”
“收款人:易中海。”
“日期:一九五五年,五月五日。”
……
一张又一张。
一张欠条,一张收据。
一张借款,一张还款。
时间从一九五五年,一直到几个月前。
每个月,何雨柱都会在月初向易中海“借”八块钱。
又在下个月发工资后,准时把这八块钱“还”给易中海。
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阎埠贵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
他念得口干舌燥,越念越心惊。
到最后,他手里的几十张纸条全都念完了,整个四合院,死一般的寂静。
不管是屋里的刘海中、一大妈,还是屋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街坊四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目瞪口呆,表情凝固在脸上。
谁能想到?
院里公认的道德标杆,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背地里竟然是这么一副嘴脸?
他嘴上说着接济何雨柱,每个月给他八块钱生活费,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
结果呢?
结果每一分钱,都是借的!
不仅要打欠条,还要按时还!
晚一天,都他妈要算利息!
这叫接济?
这叫他妈的放高利贷!
还是对着一个父母双亡,独自拉扯妹妹长大的半大孩子放高利贷!
何雨柱等了片刻,见阎埠贵不念了,才慢悠悠地走上前。
他从阎埠贵那已经僵硬的手中,把那一沓纸条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铁皮盒子里。
“啪嗒。”
他盖上了盒盖。
“谢谢三大爷了。”
何雨柱的声音不大,却打破了院子里的死寂。
“这些可都是宝贝,我爹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可不能弄丢了。”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所有人都品出了其中无尽的讽刺。
“轰!”
人群,炸了!
“我的老天爷!我刚才没听错吧?全是欠条?”
“何止是欠条!还有利息呢!这易中海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我呸!还院里一大爷呢!我看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太狠了!对柱子这么个孩子都下得去手!每个月八块钱,他还真好意思让柱子打欠条啊!”
“这哪是资助啊,这分明就是吸血鬼!算得比谁都精!”
“怪不得人家三大爷是小学老师,算计。”
“跟一大爷比起来,三大爷那点算计,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伪君子!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一句句咒骂,一声声鄙夷,像是无数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一大妈的心里。
周围邻居们那鄙夷、愤怒、不屑的眼神,让她无地自容。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那些骂声,像是魔音灌耳,让她头痛欲裂。
“老易……我们家老易……”
她嘴里喃喃着,想辩解,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那些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
一大妈双眼猛地一翻,身子一软,直挺挺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