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古天乐,像风一样的男子。在这个黑白颠倒的香港,没有绰号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名字是锚点,绰号是靶子。我既不需要锚定,也厌恶成为目标。

他们说我像风,来去无踪,难以捉摸。说得浪漫,其实不过是条无处落根的野狗,在警方、毒贩和杀手之间叼食,偶尔摇尾,偶尔龇牙,更多的时候是夹着尾巴,在暗巷的垃圾堆里寻找一线生机。活得久,不是因为够狠,而是因为够滑,知道什么时候该钻进哪条地缝。

雪下得很大,落在维多利亚港漆黑的水面上,瞬间就消失了。我坐在渡轮的尾部,发动机的轰鸣像是这座城市永恒的叹息。看着中环的灯火,那些冰冷的光点,像无数双监视的眼睛。手里捏着两张船票,已经被汗水浸得微软。一张去曼谷,那里有燥热的海风和足以淹没记忆的酒精;一张去台北,潮湿而温吞,或许能藏下一个没有过去的幽灵。我本该在昨晚就离开的,行李简单,只有一个背包,装着几件衣服,一沓不同名字的护照,和一把没怎么用过的枪。但我留了下来。为了一个答案?也为了一个承诺?或许,只是为了看看,这场由我亲手参与搅动的风暴,最终会以何种方式平息。又或者,我只是厌倦了永远在离开。

第一章:棋局

第一次见到山(金城武),是在一个废弃的冰厂。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某种陈年冷冻品的腥气。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站在剥落的墙皮和断裂的管道之间,像一颗被误置在废墟里的珍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镇住了那片荒芜。

“古先生,久仰。”他的声音平稳,没有寒暄的暖意,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冷峻,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牛皮纸质地,没有任何标记。 我掂了掂信封的重量,指尖传来的厚度让我知道,这足够我逍遥半年,或者更久。“具体做什么?”我没有打开,直接塞进夹克内袋。信任从不过问细节,这是规矩,也是保护。 “传递信息,协调资源,偶尔……清理一些过于守旧、阻碍视线的路障。”他语气依旧平静,像在谈论天气,“目标是建立一个新秩序。” 我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撞出回音。“秩序是奢侈品,山先生。香港消费不起。” “所以我们才要让它变得买得起。”他看着我,眼神像两口深井,望不见底,却有种吸力,“你不想结束这种漂泊的日子吗?真正地,踩在实地上。”

他戳中了我的痛处。漂泊听起来潇洒,内里全是惶恐和孤独,像一片永远找不到树枝栖息的叶子。实地的代价是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一刻,他话语里那种罕见的、近乎天真的笃定,像一根诱人的毒刺。

我接下了活儿。不是因为他的理想打动了我——那种东西我早戒了——而是因为他的钱,和他眼中那种燃烧的、却又被极度压抑的火焰。在这种人手下做事,要么死得很快,成为他理想之路的垫脚石;要么能见证奇迹,看看这团火能否真的燎原。无论哪种,都比现在这种半死不活、在泥泞里打滚的状态强。这是一场赌博,我押上了自己。

我联系的第一个“资源”是高圆。一个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眼神却复杂得像部禁书的女人。档案上写着她父亲死于帮派火并,她被迫流落风尘,挣扎求存。但我看过她拿枪的样子,指尖稳定,眼神锐利,那绝不是风尘女子该有的姿态,那是经历过系统训练,见过血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