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猛踹门的动静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灰尘像细雪般落在门槛前。
林汐昭捏着退烧药瓶的手指微微收紧，玻璃药瓶在掌心压出红痕——这是她翻遍整个药房才找到的最后三盒，足够让小雨撑过今夜。
她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混合着药瓶表面粗糙的磨砂质感，让她想起那些被她亲手掰碎的安瓿瓶。
“林丫头！”赵猛的疤顺着脖颈红到耳尖，染血的袖管滴滴答答在水泥地上洇出暗红，血腥味混着他身上浓重的汗臭扑面而来，“老子认栽行不？新赌约！老子带人去地下实验室外围侦查，要是带回有用信息，你把埋尸任务收益分老子一半！”
林汐昭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窗外漏进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注意到赵猛身后三个手下都缩着脖子，其中那个腿上带紫斑的正用脏布拼命裹伤口——丧尸毒斑，说明他们在东郊确实撞了硬茬。
那布条已经泛黄发黑，带着腐烂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凭什么？”她倚着楼梯扶手，拇指摩挲着口袋里的半张地图，纸片边缘有些毛边，刮得她指尖发痒，“你上次折了两个兄弟，这次再折三个，我图什么？”
“图老子的重型霰弹枪！”赵猛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战术包，金属撞击声刺耳，“要是老子失败，枪归你。那玩意儿能打穿三级变异体的颅骨，够你清十波尸潮。”
林汐昭瞳孔微缩。
那把霰弹枪是赵猛半年前从军火库抢的，她上次清理医院B栋时见过——枪管刻着火焰纹，弹容量是普通枪的三倍。
她还记得那时枪口喷出的热浪，带着焦糊的硝烟味扑在脸上。
她需要这东西，尤其是当她发现系统提示【异兽血脉觉醒度7%】后，那种随时可能失控的灼烧感，让她迫切需要更锋利的武器。
“成交。”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皮靴踩过赵猛滴落的血珠，鞋底传来粘腻的触感，“明早四点出发，晚一分钟算弃权。”
赵猛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骂什么，但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老子会让你后悔的。”他转身时战术包撞在门框上，带落半片墙皮，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林汐昭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指尖轻轻叩了叩太阳穴。
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支线任务：赵猛的赌约】，奖励栏里赫然写着【重型霰弹枪（破损）】。
她眯起眼——破损？
看来赵猛没说实话，那枪可能被他拆过零件。
不过没关系，只要拿到手，系统的吞噬能力或许能修复。
“昭昭姐。”小雨从地下室探出头，小脸苍白得像张纸，“我不疼了……”
林汐昭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她蹲下来摸小雨额头，烫手的温度透过掌心直窜到眼眶——这孩子在硬撑。
掌心下的皮肤滚烫干燥，没有一点湿润的迹象。
她扯出个笑：“小雨最勇敢了，等昭昭姐回来，给你带草莓味压缩饼干好不好？”
小雨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可是……赵叔叔看起来好凶。”
“他啊，”林汐昭捏了捏小雨的脸，皮肤柔软如婴儿，却透着干涩，“就是只纸老虎。”她抬头看向老张，对方正抱着药箱站在阴影里，白发被穿堂风吹得乱蓬蓬的，“张叔，今晚你守着孩子们，备用据点的钥匙在我枕头下，要是我天亮没回来——”
“别说傻话。”老张打断她，药箱在手里攥得发白，“那地下实验室我年轻时去过，通风管道能通到负三层，你记着……”
“昭昭姐！”小雨突然拽她衣角，“窗台上有片羽毛！”
林汐昭转身，只见一片漆黑的羽毛正落在窗台上，边缘泛着诡异的紫。
她伸手去碰，羽毛却在指尖触到的瞬间化为黑雾，系统光屏炸开刺目的红光——【警告：暗网势力接近】。
她猛地抬头，窗外树影摇晃，有什么东西在屋顶掠过的声响，像极了金属摩擦，尖锐而冰冷，仿佛刀刃划过铁板。
赵猛的队伍是在晨雾里出发的。
林汐昭站在避难所楼顶，用望远镜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五个人，三把猎枪，两把砍刀，赵猛的战术包鼓得像头熊。
她数到第七个拐弯时，望远镜里突然闪过金属反光——不是他们的装备。
“有埋伏。”她低声道，手指掐进望远镜边缘，皮革表面的颗粒硌得她掌心生疼。
下午三点，赵猛是被拖回来的。
他的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战术包不见了，右手攥着块染血的金属牌。
林汐昭蹲下来时，闻到他身上有焦糊味——是枪火的味道，还混着某种烧焦的肉香。
“暗网……黑羽组。”赵猛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金属牌当啷掉在地上，“他们开着装甲车，穿战术背心，见人就扫……老子装死才逃回来……”他突然抓住林汐昭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早知道！你故意让老子去送死！”
林汐昭没挣开。
她捡起金属牌，表面刻着的“暗网·黑羽组”几个字还带着温度，指尖传来轻微的电流般的麻意。
系统光屏弹出【新线索：暗网组织渗透】，进度条从0跳到30%。
她想起昨晚那片黑雾羽毛，想起父亲失踪前总在说的“他们在研究什么”，喉头发紧。
“我要是知道，会让你活着回来？”她甩开赵猛的手，金属牌在掌心硌出印子，“你想要的是霰弹枪，我想要的是地下实验室的情报，现在情报没拿到，倒引出条大鱼。”
赵猛盯着她，呼吸渐渐平复。
他突然笑了：“算老子倒霉。枪在仓库第三排货架，密码6789。”说完他踉跄着站起来，看了眼地上的金属牌，“林丫头，你最好真能对付他们。”
他走后，林汐昭把金属牌放进系统空间。
老张从地下室探出头：“孩子们都睡了，我把备用据点的路线图放你包里了。”
“张叔，”林汐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今晚你带孩子们去备用据点，这是我画的陷阱图，避弹区在东墙第三块砖，记得——”
“昭昭，”老张打断她，眼眶发红，“你父亲当年也总说‘记得’，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他抹了把脸，“我信你，就像信他。”
林汐昭别过脸。
窗外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混着系统提示【陷阱布置进度80%】的机械音。
她在避难所周围埋了感应地雷，在屋顶架了改装过的弩箭，连通风管道都塞了催泪弹。
最后，她摸出半张地图，在“地下实验室”的红圈上画了个叉，又在旁边写了“九婴鼎线索在此”。
天黑得很快。
林汐昭蹲在二楼窗台，月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团缩着的兽。
远处传来引擎声，很轻，像夜行动物的脚步。
她摸了摸腰间的霰弹枪——赵猛没骗她，虽然枪管有裂痕，但系统的吞噬能力已经修复了70%。
金属的冷冽贴着她的腰侧，让她感到安心。
系统光屏突然亮起：【黑羽组接近中】。
林汐昭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锋利的弧度。
她听见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听见有人用压低的声音说“目标在二楼”，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该来了。
引擎声碾碎夜色的瞬间，林汐昭的指甲深深掐进窗台木缝，木刺扎进指尖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她能听见自己喉间逸出的轻喘——不是恐惧，是猎手嗅到猎物时的兴奋。
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跳动着猩红倒计时：【黑羽组已进入陷阱范围·地雷触发剩余3秒】。
楼下传来金属靴跟磕地的脆响，有人用沙哑的电子音喊道：“一组清理一楼，二组封锁二楼出口！”林汐昭数着脚步声，当数到第七个重叠的“咔嗒”声时，她猛地低头——
“轰！”
地雷声撕裂空气。
东墙第三块砖下的感应地雷炸飞了半扇门，火光中三个黑羽组成员被掀得撞在墙上，战术背心裂开狰狞的口子，血珠混着碎砖溅在墙上，像朵扭曲的红梅。
林汐昭的瞳孔在爆炸光中收缩成线，她早算好了：黑羽组习惯呈三角队形推进，前三个是探路的炮灰。
“敌袭！有埋伏——”
喊话的人话音未落，屋顶的改装弩箭“咻”地破空射出。
林汐昭在弩机上涂了丧尸唾液，箭头精准刺穿喊话者的膝盖，那人踉跄着栽进碎玻璃堆，惨叫声里混着玻璃扎进肉里的刺响。
她舔了舔嘴唇，系统提示【陷阱击杀×3·能量+150】在脑海炸响，灼烧感从脊椎窜到后颈——这是异兽血脉在渴求更多吞噬。
“封锁所有出口！”为首的墨镜男甩出颗闪光弹，白光刺得林汐昭眯起眼。
她借着这刹那的混乱翻上屋檐，腰间霰弹枪擦过瓦当发出轻响。
系统突然弹出【伪装技能冷却完成】，她想起今早吞噬的那只伪装丧尸——灰扑扑的外皮能完美融入阴影，连热成像仪都扫不穿。
“三组跟我上二楼！”墨镜男的战术靴踩过碎砖，“那女的跑不远！”
林汐昭贴着屋檐垂下双腿，在墨镜男抬头的瞬间松开手。
她蜷起身子，伪装技能启动的刹那，皮肤泛起与黑羽战术服相同的深灰色，连呼吸都变得粗重——像极了刚从一楼冲上来的小喽啰。
“报告队长，二楼西侧有动静！”她压着嗓子喊道，声音刻意带了点嘶哑。
墨镜男的目光扫过她的战术背心，停在肩章位置——那里本该有黑羽组的飞鸦标志。
林汐昭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系统突然弹出【扫描到目标携带加密数据盘·位置：左胸内袋】，她这才注意到墨镜男左手总不自然地护着左肋。
“愣着干什么？”墨镜男踹了她一脚，“去西侧堵人！”
林汐昭踉跄着转身，掌心已经渗出冷汗。
她数着步数走到楼梯拐角，听见墨镜男的通讯器响起：“队长，一楼清理完毕，没发现幸存者——除了个老东西。”
“老东西？”墨镜男的声音沉下来，“带过来。”
林汐昭的血瞬间冷了。
老张！
她几乎要冲下楼，却被系统光屏强行拽回理智：【当前任务优先级：获取数据盘·老张生命体征稳定·请保持伪装】。
她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的痛让神智清明——现在暴露，只会让老张和小雨都没命。
机会在三分钟后出现。
墨镜男接完通讯，摘下手套揉了揉鼻梁。
林汐昭盯着他松开的左胸内袋，伪装技能让她的皮肤泛起与阴影同频的波纹。
她猫着腰贴近，右手像毒蛇般探入内袋——指尖触到金属圆盘的刹那，系统发出【数据盘获取成功】的轻鸣。
“谁？”墨镜男突然转身，枪口顶住她的太阳穴。
林汐昭的呼吸在伪装技能下变得粗重，她指着走廊尽头：“那边有动静！”趁墨镜男分神的瞬间，她猛地撞开对方，霰弹枪在手中翻转，一枪托砸在他后颈。
“噗通”一声，墨镜男栽倒在地。
林汐昭扯下他的通讯器别在自己身上，数据盘被她塞进系统空间时还带着对方体温。
她跑向楼梯，听见楼下传来老张的咳嗽：“你们要找的是昭昭吧？那丫头早带着孩子们跑了——”
“闭嘴！”
林汐昭的眼眶发酸。
她冲进二楼实验室，反锁上门，数据盘在掌心烫得惊人。
系统提示【数据盘破解中·需要3分钟】的同时，楼下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还有黑羽成员的骂骂咧咧：“这老东西嘴硬，带回去拷问！”
“叮——”
系统光屏炸开刺目的白光。
林汐昭猛地闭眼，再睁开时，密密麻麻的实验日志在视网膜上流淌：
“2025年3月15日·九魂病毒实验体B - 7突破控制，咬伤研究员陈默。”
“2026年12月2日·血月现象与九婴鼎共鸣实验成功，病毒传播效率提升300%。”
“2027年5月9日·林正华教授提出‘双向控制’理论，建议通过鼎器引导异兽......”
林汐昭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
“林正华”三个字像把刀，捅进她三年来刻意遗忘的伤口——那是她父亲的名字，是在丧尸爆发前一晚说“爸爸去实验室做个实验”，然后再也没回家的人。
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黑羽组已定位当前房间·剩余撤离时间1分钟】。
林汐昭抓起数据盘塞进怀里，撞破窗户跳向隔壁屋顶。
夜风灌进衣领，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系统提示【异兽血脉觉醒度12%·身体负荷超限】的警告。
灼烧感从骨髓里涌出来。
林汐昭踉跄着扶住烟囱，眼前开始发黑。
她摸到腰间的霰弹枪，金属纹路硌得手掌生疼——这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武器，可此刻竟重得像座山。
“昭昭......”
模糊的声音从意识深处浮起。
林汐昭闭上眼睛，看见一片白雾里站着个背影，藏青大褂被风掀起一角，那是父亲常穿的那件。
“你父亲没死......他在等你。”低语消散时，她的膝盖一软，栽进满是碎砖的屋顶。
再睁眼时，晨光正透过破窗洒在脸上。
林汐昭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下室的医疗床上，身上盖着老张的旧毛毯。
床头柜上摆着半杯温水，杯下压着张皱巴巴的信纸：
“昭姐，我知道你瞒着我们很多事。昨晚他们要抓我逼问，我就说你往南跑了——其实孩子们早被我送去备用据点，小雨抱着你给的草莓饼干，说等你回来分你半块。我信你，就像信老林。活下去，为了他们。”
信纸边缘沾着淡褐色的痕迹，像是眼泪晒干后的印记。
林汐昭攥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突然注意到枕头下露出半页泛黄的笔记纸——是父亲的字迹，“九婴鼎封印解法：需集齐七块碎片，以血脉为引......”
窗外传来丧尸的低嚎。
林汐昭将笔记纸贴在胸口，那里还揣着发烫的数据盘。
她站起身，霰弹枪的重量重新变得亲切，系统光屏在眼前亮起：【异兽血脉觉醒度13%·检测到九婴鼎碎片共鸣】。
该去地下实验室了。
她想着，摸向腰间的青铜匕首——那上面“渊”字的刻痕，在晨光里泛着幽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