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昭把小雨塞进老张怀里时,后颈的灼热感还未褪尽——像是有一团滚烫的铁水顺着脊椎流淌,皮肤下泛起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三天后,她蹲在废弃科研大楼的通风管道里,指尖摩挲着颈后暗袋里的U盘——阿杰临死前攥着的东西。
昨晚她用避难所藏的老电脑破译,最后一条加密文件里画着这座大楼的结构图,标注着“铁脊梁临时指挥中心”。
金属管壁硌得手肘生疼,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像一股腐烂的旧血气息,呛得她几乎要咳嗽出来。
她屏住呼吸,听着下方传来的脚步声——两个男人的对话从通风口格栅的缝隙漏上来,尾音撞在斑驳的墙皮上,像两颗滚进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九婴鼎第一块碎片已在顾晨光手里。”
林汐昭的手指骤然收紧,管壁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立刻僵住,连心跳都放轻了半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冰渣。
“只要能抓到那个吞噬者,计划就能提前启动。”另一个声音压低了,带着淬毒的兴奋,“暗网要的不是鼎,是鼎里的……”
“吞噬者”三个字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太阳穴。
林汐昭的瞳孔微缩——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能力的代称。
三天前爆炸时突然觉醒的异兽化形态,皮肤下窜动的灼热,视野里慢放的尘埃,原来早有人盯着。
下方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林汐昭后背贴上管壁,掌心沁出冷汗。
冰冷的金属贴着她的脊背,像是某种无声的催命符。
她摸到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防滑纹硌着虎口——这是用医院碎玻璃磨的,上周刚淬了丧尸晶核的腐蚀液。
“谁?”
喝问声炸响的瞬间,通风管道外亮起刺白的手电筒光。
光线透过格栅照进来,晃动的光影像蛇一样在她脸上游走。
林汐昭咬牙,正准备踹开格栅冲下去,却听见“噗”的一声闷响——像是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
手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斑在墙皮上乱晃。
“警戒!”
“有埋伏——”
混乱的呼喝被接连的闷响截断。
林汐昭顺着格栅缝隙往下看,只见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弩箭在掌心转了个圈,精准钉入第三个巡逻兵的咽喉。
血珠顺着箭杆往下淌,在他军靴边洇开暗红的花。
腥气顺着楼梯飘上来,混着铁锈味,让她胃部一阵翻涌。
男人抬头,目光精准对上通风口。
林汐昭的呼吸一滞。
他眉骨有道旧疤,从左眼角斜斜划到下颌,在苍白的灯光下像道凝固的血线。
战术服袖口沾着半干的血渍,腰间挂着把青铜匕首,刀鞘上刻着的“渊”字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和她父亲失踪前留在实验室笔记本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你太冒进了。”男人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铁块,“一个人来这里,是想送死吗?”
林汐昭翻身跃下通风管,短刀抵住他咽喉。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某种类似松脂的清苦——是淬过药的弩箭。
“你是谁?”她的声音比刀面还冷,可后颈的皮肤在发烫,那是异兽化形态觉醒时才会有的灼痛,像在提醒她:眼前人不简单。
男人没动,目光扫过她攥刀的手:“和你一样,在找答案的人。”
他抬手,动作慢得像在给她反应时间。
林汐昭的短刀往前送了半寸,割破他颈侧皮肤,渗出一滴血珠。
男人却像没察觉,指尖捏住刀鞘上的青铜匕首,反手递到她面前。
刀身映出她紧绷的脸。
背面的“渊”字被磨得发亮,和她记忆里父亲笔记本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林汐昭的手指抖了抖。
三年前父亲失踪那晚,她躲在实验室衣柜里,听见他对着电脑低吼:“九婴鼎的碎片必须毁掉,渊字标记的人……”
“你认识我父亲?”她的声音突然发紧,短刀不自觉松了半分。
男人收回匕首,用袖口擦了擦刀刃上的血:“林教授的女儿,比传闻中更能打。”
传闻?
林汐昭的警惕瞬间回笼。
她后退两步,靠上满是弹孔的墙——墙皮剥落,露出内里潮湿的水泥,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她能感觉到背后砖缝里藏着的蛛网,还有那种陈年灰尘特有的涩味。
远处传来“滴滴”的电子音,像是倒计时。
他抬眼时,旧疤下的眼睛里浮起冷光,“三分钟后,这里会炸成废墟。”
林汐昭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我设的局。”男人转身往楼梯口走,战术靴踩过碎玻璃,“要么留在这里和铁脊梁的炸药陪葬,要么跟我去查九婴鼎的线索——包括你父亲失踪的真相。”
楼下突然传来丧尸群的嘶吼,混着倒计时的“滴答”声,像根鞭子抽在神经上。
她咬了咬牙,跟上他的脚步。
男人在转角处停住,侧头看她:“别掉队。”
林汐昭没说话,却加快了脚步。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三天前爆炸时更响——这次不是为了护着谁,是为了那个藏在“渊”字里的答案,为了父亲留下的谜题,更为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名字:顾晨光。
倒计时的“滴答”声里,她听见男人低低说了句:“跟上了,就别松手。”
(远处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整栋大楼开始摇晃。)
安全通道的台阶在爆炸余波中震颤,林汐昭被顾晨光拽着往楼下狂奔时,后颈的灼痛正随着每一步跳跃加剧——那是异兽化能力在蠢蠢欲动。
她能听见头顶钢筋扭曲的呻吟,还有下方突然炸开的枪声。
血腥味混合着硝烟涌入鼻腔,让她喉咙发苦。
“你说三分钟!”林汐昭踉跄撞在消防栓上,短刀在掌心攥出冷汗。
金属边缘硌得她肋骨生疼,像是整个人都要被撕裂。
楼梯转角的玻璃幕墙突然迸裂,碎渣像暴雨般砸下来。
她本能地偏头,却被顾晨光用后背挡住。
战术服布料被划开的声响刺得她耳膜生疼,像是某种撕裂灵魂的噪音。
“提前了。”顾晨光的声音里没有波动,拽着她的手腕却紧了几分。
他另一只手摸出战术手电照向下方,光束扫过三个端着突击步枪的男人——铁脊梁的标志在他们臂章上泛着冷光。
“现在信了?”
林汐昭咬着牙把涌到喉咙的脏话咽回去。
她望着下方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想起三天前阿杰临死前说的“铁脊梁在找吞噬者”,又想起顾晨光腰间那枚“渊”字匕首。
“你怎么知道?”她拽住他的战术腰带,迫使他停步,“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割断你的喉咙。”
顾晨光侧过脸,旧疤在晃动的光影里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他的瞳孔缩成细线,盯着她颈后因急喘而起伏的皮肤——那里有半枚淡青色的鳞片正在渗出血珠,是异兽化形态觉醒的痕迹。
“因为我要引爆它。”他突然松开她的手腕,从战术背心掏出一枚猩红信号弹抛过来。
林汐昭条件反射接住,金属外壳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铁脊梁的人在地下三层装了C4,我改了定时。”
“你疯了?”林汐昭的指甲几乎掐进信号弹里,“包括我们在内?”
“包括他们。”顾晨光已经转身往下冲,战术靴踩碎一块带血的玻璃,“信号弹能干扰他们的热成像,坚持到一楼天台。”他回头时,旧疤下的眼睛亮得惊人,“或者你可以留在这里,等他们把你捆回去研究——暗网要的‘吞噬者’,可比丧尸有意思多了。”
下方的枪声骤然密集。
林汐昭望着他背上渗血的伤口——刚才替她挡玻璃时划开的,血珠正顺着战术服纹路往下淌。
她摸了摸颈后暗袋里的U盘,又看了眼掌心的信号弹。
父亲笔记本里“渊字标记”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还有阿杰最后那句“去科研大楼找铁脊梁的指挥中心”。
“他娘的。”她骂了声,扯掉信号弹保险栓。
猩红的光团“咻”地窜上天花板,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顾晨光的脚步顿了顿,侧头时嘴角扯出极淡的弧度,快得像被风卷走的灰烬。
突围比林汐昭预想的更惊险。
他们在二楼转角撞上五个持电击棍的铁脊梁成员。
顾晨光的弩箭精准刺穿第一个人的手腕,林汐昭的短刀紧跟着划开第二个人的喉管——淬过丧尸晶核腐蚀液的刀刃刚入肉,那男人的皮肤就开始发黑溃烂。
她呼吸一滞,这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感受到吞噬能力带来的异变:视野里的一切突然慢放,连对方瞳孔收缩的瞬间都看得一清二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混着铁锈与腐肉的气息。
“集中精神!”顾晨光的匕首抵住她后颈,凉意顺着皮肤窜进脊椎,“异兽化不是开外挂,用多了会失控。”他反手格开刺向她后腰的铁棍,青铜匕首与金属碰撞出火星,“跟着我节奏。”
林汐昭这才发现,他的动作里藏着某种韵律:左闪、侧踢、回刺,每个动作都像提前计算过角度。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叠“特种部队战术手册”复印件——三年前他失踪前,总在深夜对着电脑看这些。
当他们终于撞开一楼安全门时,林汐昭的虎口已经被短刀震得发麻。
顾晨光的战术服前襟全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血腥味缠绕在她鼻腔,让她几乎作呕。
天台的风卷着硝烟灌进来,她看见远处三辆装甲车正碾过废墟驶来,车灯像野兽的眼睛。
“跳!”顾晨光突然拽着她冲向天台边缘。
林汐昭的心跳漏了一拍——楼下是两层高的废弃超市顶棚,生锈的铁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你疯了?”她尖叫,却被他用身体带得凌空跃起。
铁皮在撞击下发出刺耳的呻吟。
林汐昭摔进顾晨光怀里时,听见他闷哼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
她抬头,看见他左肩插着半截钢筋,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按他的伤口,却被他抓住手腕。
“别浪费精力。”顾晨光扯下战术背心的布条,随便缠了两圈,“他们要的是活的吞噬者,我要的是九婴鼎的真相——我们暂时利益一致。”他指腹擦过她脸上的血,“现在回答我,你父亲失踪前,是不是在研究‘异兽化抑制剂’?”
林汐昭的瞳孔骤缩。
三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把她塞进实验室衣柜时,确实在喊:“小昭,记住,抑制剂配方在……”后面的话被破门声截断。
她盯着顾晨光腰间的“渊”字匕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涂鸦——和这把匕首的纹路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短刀却依然抵在他肋下,“为什么帮我?”
顾晨光抬头望向燃烧的科研大楼。
火光映在他旧疤上,把那道伤痕染成了暖红色。
“我不是帮你。”他的声音低得像风,“三年前,我带队执行任务时,队友被暗网用‘异兽’当活饵。他们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喉结滚动,“和你父亲实验室里的声音一样,喊着‘九婴鼎’。”
林汐昭的手指在他伤口上顿住。
她突然想起阿杰临死前攥着的U盘,想起加密文件里那张标注着“铁脊梁与暗网合作”的照片。
风卷着焦味钻进鼻腔,她听见自己说:“所以你要找鼎,是为了……”
“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顾晨光转头看她,眼睛里有团火在烧,“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不是一群拿枪的亡命徒。暗网养的异兽,比丧尸可怕十倍。”他扯下染血的布条,重新系紧伤口,“准备好迎接真正的战争了吗?”
林汐昭望着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三年前母亲被丧尸啃食时,她攥着碎玻璃在尸群里杀出血路;两个月前为了救小雨,她徒手捏碎变异丧尸的脑袋。
她摸了摸颈后暗袋里的U盘,又看了眼顾晨光腰间的“渊”字匕首——父亲留下的谜题,暗网的阴谋,九婴鼎的秘密,此刻全在她血管里沸腾。
“我从没打算回头。”她把短刀插回腰间,伸手拽起他染血的战术背心,“但下次再玩这种自杀式突围……”
“我记下了。”顾晨光低笑一声,声音里的冰碴子化了些。
他指了指远处还在燃烧的科研大楼,“走,去超市找辆能开的车。”
林汐昭跟着他往超市残骸里钻时,回头望了眼身后的火场。
浓烟裹着火星直冲天际,像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她听见废墟里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还有某种不属于人类的低吟——那声音像极了父亲实验室监控里,最后录到的、来自地底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