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月,情况急转直下。疼痛几乎成了常态,食不知味,体重急剧下降,有时甚至会呕出少量的血。
我不是没有预感。
只是,一直抱着侥幸心理,也……没有勇气去面对。
总想着,再等等,也许只是小毛病。
更可悲的是,内心深处,我甚至隐隐希望,如果我真的病了,程砚白会不会……能多看我一眼?
现在想来,这个念头真是可笑又可悲。
冰冷的雨水让我清醒了几分。我扶着墙,慢慢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胃里的绞痛还在持续,像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攥紧、扭转。
不能再拖了。
我抬头,看向雨幕中模糊的街景,辨认了一下方向。记得这附近,就有一家三甲医院。
挂了急诊。
深夜的医院走廊,灯火通明,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
人不多,偶尔有医护人员匆忙走过的脚步声。
一系列的检查。抽血,化验,然后是胃镜。
做胃镜的过程很难受,冰冷的仪器伸进喉咙,带来强烈的异物感和恶心。
我躺在检查床上,盯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脑子里一片空白。
检查结束,医生看着初步报告,眉头微微蹙起。
“家属呢?”他抬头看我。
“就我自己。”我平静地说。
医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了些复杂的情绪:“那直接跟你说吧。胃镜下看,情况不太好,贲门附近发现巨大溃疡性病变,质硬,边界不清,高度怀疑是恶性肿瘤。具体需要等活检病理结果确认。”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恶性肿瘤”几个字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我的耳朵,贯穿我的大脑。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恶性……肿瘤?”我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羽毛。
“也就是胃癌。”医生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不乏同情,“而且从镜下表现和范围看,可能不是早期了。你需要尽快办理住院,进行详细检查,确定分期,制定治疗方案。”
胃癌。
晚期。
这几个字在我脑海里盘旋,撞击,最终沉淀下来,变成冰冷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原来,身体早已给了我警告,只是我一直选择忽视。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的检查报告单,走出了诊室。脚步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走廊尽头有供病人休息的塑料椅,我走过去坐下,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窗外,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很奇怪的,此刻我心里竟然异常平静。没有预想中的天崩地裂,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太多的悲伤。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无。
原来,在我签下离婚协议,决定彻底离开程砚白的时候,我的生命,也同时进入了倒计时。
也好。
这样,就真的干干净净,两不相欠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张报告单。医生的字迹有些潦草,但“癌”那个字,却清晰得刺眼。
程砚白现在在做什么呢?大概正和他的白月光林薇,在我们曾经的婚床上缠绵悱恻,庆祝他终于摆脱了我这个冒牌货吧。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弃之如敝履的前妻,正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医院长廊里,握着这张通往生命尽头的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