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把笔轻轻放回茶几上,协议推回到他面前。

“财产分割部分,我放弃了。”我看着他,清晰地陈述,“我净身出户。”

程砚白的眉头彻底拧紧,眸色沉冷:“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不带任何爱慕与卑微,只有彻底的疏离,“程砚白,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想要。包括你这三年,施舍给我的、那些可笑的‘温情’。”

他脸色沉了下来,下颌线绷紧。

我不再看他,转向脸上带着一丝不安的林薇,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林小姐,恭喜你,得偿所愿。”

说完,我不再理会两人各异的神色,转身走向卧室。

我没有收拾任何行李,只是从床头柜的底层,拿出一个很旧的钱夹,里面夹着一张我和外婆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泛黄。

外婆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真心疼过我的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我把照片抽出来,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贴身口袋。

然后,我摘下了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冰凉的铂金圈口,还残留着一丝皮肤的温度。我把它轻轻放在梳妆台上,那个他偶尔会看到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我空着手,走出了这间住了三年的卧室,走出了这个承载了我三年笑话的“家”。

经过客厅时,程砚白还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林薇依偎在他身边,看着我的眼神带着胜利者的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向玄关,打开门。

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灌进来,吹散了我身上最后一点属于那个房子的气息。

“宋晚!”

身后传来程砚白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我脚步顿了一秒,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承诺:

“程砚白,如你所愿。”

“我们,永不再见。”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电梯下行,我走出这栋熟悉的大楼,融入夜色。没有叫车,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切都与我无关。

包里的手机在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直接关了机。

心脏的位置,后知后觉地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不是尖锐的,而是钝重的,弥漫性的,像是整个脏器被浸泡在腐蚀性的液体里,一点点消融。

这三年,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于他一人之身,活得失去自我,卑微如尘。

如今梦醒了,真相血淋淋,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连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找不到。

也好。

这样,离开得才能更彻底。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飘起了细雨,冰凉地打在脸上,和温热的泪水混在一起。我抬手抹去,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拧般的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猝不及防,踉跄一步,扶住旁边冰冷潮湿的墙壁,弯下腰,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胃痛,纠缠我快半年了。起初只是偶尔隐痛,我没太在意,程砚白更不会在意。后来变得越来越频繁,疼痛加剧,伴随着难以忍受的恶心和反酸。我偷偷去药店买过胃药,吃下去也只是暂时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