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婚姻,他从未记得我也有轻微的胃病,喝不得太凉的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我转身,去厨房倒水,动作机械。玻璃杯壁传来的温度,不冷不热,正好。
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把水放在林薇面前的茶几上。
林薇冲我甜甜一笑:“谢谢宋晚姐姐。”
然后,她自然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转头对程砚白撒娇,“砚白,是温的呢,你真好。”
程砚白低头看她,眉眼间是我从未见过的、真实的柔和。
他抬手,轻轻将她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亲昵无比。
那画面,刺得我眼睛生疼。
“砚白,”林薇的声音更娇了,带着点试探,“我想吃那边那盘樱桃,你喂我一颗好不好?”
那盘樱桃,是我早上精挑细选,一颗颗洗好,摆盘,想着饭后和他一起吃的。
程砚白没说话,只是伸手,长指拈起一颗最红最饱满的樱桃,递到林薇唇边。
林薇张口含住,舌尖不经意地掠过他的指尖。
程砚白眼神深了深。
然后,在我面前,在属于我和他结婚三年的家里,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当晚,他俯身,精准地吻住了林薇的唇。
缠绵,深入,旁若无人。
耳边是他们接吻的细微声响,眼前是程砚白宽阔的背脊,和他怀里女孩挑衅又得意的眼神余光。世界在我周围轰然倒塌,碎片扎进心脏,血肉模糊。
我不知道那个吻持续了多久。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他们分开,程砚白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用指腹抹了下唇角,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时,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看到了?”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宋晚,你一直都是她的替身。”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随手甩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签字吧。”他说,“离婚协议。”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玫瑰的香气变得甜腻令人作呕,头顶的水晶灯晃得我头晕目眩。
替身。
原来这三年,那些偶尔流露的温情,那些深夜归家时留的灯,那些生病时不算体贴但存在的陪伴,那些我小心翼翼珍藏的、以为是爱的碎片……全都源于另一张脸。
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活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
我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黑色的标题,刺目又嘲讽。
然后,我笑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空洞和沙哑。
程砚白皱了眉,林薇也诧异地看着我。
我止住笑,走到茶几边,拿起那份协议。纸张很轻,却重得我几乎拿不住。
“笔。”我抬头,看向程砚白,脸上甚至还带着未褪尽的笑意,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意外,又像是不悦。或许在他预想里,我该哭,该闹,该歇斯底里地质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索要一支笔。
他从西装口袋抽出钢笔,递过来。
我接过,指尖没有碰到他分毫。翻到最后一页,在乙方签名处,没有任何犹豫,签下了我的名字——宋晚。
字迹平稳,流畅,一如我此刻死水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