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僵住不动，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那跑调的歌声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机会！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指尖猛地将那小镜子勾了过来，迅速握在手心，然后立刻直起身，假装系好了鞋带，重新坐回座位。整个动作发生在两三秒之内，快得像是一场幻觉。
手心因为紧张而满是冷汗，黏腻地包裹着那面冰冷的小镜子。我能感觉到车厢里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我，但似乎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的迹象。也许，在他们看来，我只是捡起了掉落的“私人物品”？
我强作镇定，将握着镜子的手自然垂下，放在身侧，用身体挡住可能的视线。然后，我调整了一下坐姿，看似疲惫地靠在窗边，实则悄悄将握着镜子的手抬起一个极小的角度，镜面微微朝向我对面——那个灰西装男人的方向。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眼睛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向下瞥，看向那面小小的镜面。
镜子里，首先映出的是车厢顶灯模糊的光晕，以及我对面座椅的局部。
然后，镜子的边缘，捕捉到了灰西装男人的下半身——西装裤，皮鞋。
再往上……
我屏住了呼吸。
镜子里，映出了灰西装男人的影像。但是……那影像极其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布满雪花和扭曲的波纹。他的五官无法分辨，整个人形都是一种不稳定的、扭曲的状态，仿佛随时会溃散。最诡异的是，镜中的“他”，没有颜色，只有一片灰败的、不断波动的阴影！
这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影像！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差点失手将镜子扔出去！
我强行压下喉咙里的惊叫，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不动声色地，我极其轻微地移动手腕，将镜子的角度稍稍偏转，对准了旁边那个抱小孩的年轻母亲。
镜面中，女人的影像同样扭曲模糊，但比灰西装男人要稍微“清晰”一点。能隐约看到轮廓，但她脸上那个裂到耳根的笑容，在镜子里却变成了一片空洞的、黑暗的凹陷！而她怀里那个孩子的影像，则更加淡薄，几乎要融入背景的扭曲波纹之中，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是两点异常漆黑、没有任何反光的圆点！
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手腕颤抖着，将镜子最后扫过那个一直在刷手机的时髦女孩。
镜中的她，几乎是一团人形的马赛克，不断闪烁、跳动，只有那飞快滑动的手指，在镜子里拉出了一道道诡异的残影！
果然！镜子照不出他们的本体！这些车厢里的“乘客”，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某种……依托着这列地铁存在的幽灵？亡魂？或者更糟的东西！
而我的影子，成了这群鬼魅之中，唯一的“活物”标记！
就在我被镜中景象骇得魂飞魄散之际，我握着镜子的手，因为过度紧张和颤抖，镜面角度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偏转。
一道冰冷的、来自顶灯的反光，如同手术刀般，倏地扫过了对面灰西装男人的脸！
原本脸上挂着模式化笑容的灰西装男人，动作猛地一滞！
他脸上那“友善”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暴戾和扭曲的神情！他空洞的眼珠死死地盯住了我……或者说，盯住了我握着镜子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