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深夜十一点，我站在花洒下。水是烫的。楼下的敲打声准时响起，像锤子砸在心脏上。我知道张阿姨的儿子是跳楼死的。我也知道，这持续的水流声像极了那晚冲刷地面的消防水枪。
我关掉了水。房间死寂。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专注地聆听楼下的动静。我在等待。等待那声压抑的、崩溃的呜咽从楼下传来。
那一刻，我希望听到它。这念头让她自己打了个冷颤。
1.
我站在花洒下， 只想把自己冲进下水道。
公司邮箱里那封诬陷信， 字字带毒； 王经理那张虚伪的脸， 在眼前晃动； 还有那封恐吓邮件， 就一句话：“闭嘴，否则让你消失。”
我觉得冷， 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只有这热水能让我觉得还活着。
砰！砰！砰！ 楼下！ 又来敲天花板了， 像催命符。
烦不烦呀！ 有完没完了！ 全世界都要跟我过不去是吧！
好，你敲，我让你敲！
我猛地把水阀开到最大， 水流像瀑布一样砸下来， 声音轰隆隆的， 盖过一切！ 盖过敲打声， 盖过心跳声， 也盖过我再也压不住的哭声。
我缩在墙角， 水烫得皮肤发红， 就让这噪音把我埋了吧； 这是我家， 我最后的地盘， 谁也别想闯进来！
2.
第二天， 醒来时头仿佛要炸开， 阳光刺眼，我推开阳台门， 想透口气； 然而我看到了我妈留下的那件真丝衬衫， 乳白色的， 她最宝贝的一件； 现在， 上面有一大块暗红色的污渍， 像一滩干涸的血， 狰狞地趴在那里。
我脑子嗡的一声……
昨晚刚吵完, 今天我的衣服就成这样了, 不是她干的还能有谁？！ 老变态！ 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报复我！
血一下子涌上头， 我冲过去扯下那件衬衫， 上面的污渍黏糊糊的， 散发着刺鼻的油墨味， 恶心！
我抓着衬衫就往外冲， 电梯都等不了， 直接从楼梯跑下楼去。
正巧！ 那个老女人--张淑慧， 正拎着个垃圾袋要出门，
我一步挡在她面前， 胸口堵得厉害， 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什么意思！” 我把衬衫狠狠摔在她面前， 布料摊开在地上， 那块污渍像张嘲笑的嘴。
她愣住了， 看着衬衫， 脸色一下子白了。
“我……我不知道……”她还想狡辩。
“不知道？”我声音尖得自己都陌生，“昨晚刚敲完我家天花板！今天我的衣服就成这样了！楼上楼下除了你还有谁？！” “为老不尊！” “心理变态！” 我把我能想到最难听的话都吼了出来。
邻居们被惊动了，他们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她张着嘴， 百口莫辩的样子， 手里那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点心盒子， “哐当”掉在地上。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 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但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委屈和愤怒， 我转身就走， 留下她一个人面对那些目光。
3.
之后几天， 在电梯里碰到她， 她低着头， 我看天花板， 死寂得空气都能结冰。
我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老死不相往来了。
直到那天， 我在信箱里看到一封业委会发的关于加装电梯的通知。
关我屁事，烦着呢， 我随手扔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