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瑹也跟着轻笑一声，却与他的针锋相对不同，只能感受到她的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
“还是那句话，柳公子觉得如何便是如何吧。”
她微微歪头，是柳千郗从未见过的狡黠和戏谑，“奉劝柳公子一句，这会你未来的老丈人可正在府上，若被人看见柳公子你将我堵在这里，不知道韩将军会不会多想呢？”
柳千郗眉目微沉，就那么静静盯着她，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苍南瑹无声与他对视，只是眼里再不似从前那般清澈见底。
明亮的墨色如深邃的湖水，明明晶莹剔透可又无论如何也参不透她的所思。
半晌后，柳千郗终于冷着脸转身离开。
直至看着那道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苍南瑹才再次动身，朝着她住的方向而去。
后院。
遣散了众人之后，屋里只余柳老夫人和方印霜二人。
刺目的阳光从门口投进来，二人正好身处庇荫之处，脸隐在阴影之下。
“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老夫人正坐上堂，先开口问。
方印霜微垂眼眸，并未见什么明显的神色，低声回道：“应该没有吧。”
她顿了一下，又道：“就算是发现了什么，她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老夫人道：“也是，如今苍家小子已死，听韩将军说追随苍家的将士也皆一并在与北冥将军大战时战死。”
她抿了口清茶，才继续道：“凭苍南瑹一个孤女，就算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将来将事情捅出去，谁又会相信她说的话。”
“母亲说得是。”方印霜缓声附和。
“不过依她刚才的反应来看，还真摸不出她知不知道此事。”老夫人又闲谈道。
方印霜似早已对此有看法，便直言道：“依我看......她应该还不知道吧。”
“哦？”老夫人想要听听她的看法。
“当年苍长秋夫妇死的非常突然，想来当时并没有来得及告诉她那件事。”
老夫人点点头，这点她也知道。
方印霜继续道：“而我又听说自他们夫妇死后，苍家兄妹的关系一向不好。”
“照这样看来，苍屿多半也没有将事情告诉他的妹妹。”
“不然苍南瑹此次入府也不会这么平静乖巧，还给您和儿媳送上礼物。”
柳老夫人沉吟半晌，最终认同了她的说法，“没错。她没有给清莹和芳林备礼，是因为昨晚上与她们顶撞了几句，这是还记着仇呢。”
“依她这样浅显的性格，若真知道了什么，还不早就闹上天了。”
方印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愿是如此，不然的话，那此人的心机真的是藏得太深了。”
柳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她若真有这心机，也不至于在弥生庵那鬼地方待上四年。”
语罢她又敛了敛神色，“不过你也说得有理，叫人多留意些总是对的。”
方印霜低头，“是。”
“还有清莹和芳林这两个丫头......”
“她们两个......应该不会说出什么的。毕竟一个事关自己将来，另一个什么也不知道，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柳老夫人拂了拂袖上的埃尘，不轻不重道：“按我说，也该给芳林留一些的。”
方印霜只一句话便堵住了她的话，“母亲，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夫人作势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重新吩咐道：“将苍家那丫头留在府里总也不是个事。”
她皱眉道：“万一再生出四年前那样的事不说，你我看着她也心里膈应，不如你一早给她寻个人家，趁早将她打发出去作罢。”
方印霜抬眼看了老夫人一眼，如实道：“母亲，这件事暂时急不得。苍南瑹如今有热孝在身，我们太过着急反而容易落人口实。还是等百日之后再做打算稳妥些。”
柳老夫人这才想起苍家还正值新丧，忙道：“瞧我竟将这茬给忘了！”
方印霜温顺的笑了笑，“母亲若真不喜欢，可找个借口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这样就可不用见面了。”
柳老夫人点点头，“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我也上了年岁，实在受不了这每日的叨扰。”
方印霜应诺，“儿媳明白。”
随后便退了出去。
——
天上薄云散尽，阳光渐盛，空气也跟着灼热起来。
西厢院里一片寂静，唯有树叶在微风下摇曳伴随着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
屋子里清风阵阵，轻纱帷幔随风飞曳，令正在榻上休憩的人朦胧似幻，如仙姝醉卧。
这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就听挽梦轻声禀告道：“小姐，柳大小姐来了。”
一身素衣的女子慵懒地抬手，扯下盖在脸上的丝巾。
她缓缓睁开眼睛，淡声问道：“只她一人？”
挽梦点头回道：“就她一人。”
苍南瑹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她猜对了。
她拾起身，道：“让她进来。”
挽梦回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不消一会门口再次传来动静，紧接着就听柳芳林婉转带笑的声音传进来。
“嫄儿妹妹，我可是言出必行的人，说是要来找你玩，这不就来了。”
苍南瑹赶忙笑迎上去，“大姐姐能来，那便是给我面子，我是真心实意的欢迎姐姐。”
二人行过见面礼，柳芳林无意听她的虚话，笑盈盈直奔主题。
“方才在祖母那里，妹妹说是有几样东西要送与姐姐，不知道妹妹还认不认？”
苍南瑹下意识挑了一下眉梢。
她在柳老夫人面前明明说的是，有几件尚算的过去的东西，让她其中挑选一二。
这才过了多久，在她嘴里便成了几样东西。
这柳芳林对自己的贪心可真是毫不掩饰。
更或者说是，她笃定了自己不会反抗和拒绝，所以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开口索要。
她故作惊讶随后又瞬间明了的样子，赶忙道：“自然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