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非像苏侍郎这样青云直上的人?
当真只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喜欢?
正当她暗自思量时,就听老夫人道:“你两个姐姐都安顿好了,现在就剩你了。不知你对未来夫君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让你舅母也为你留意留意。”
“不过......”
她又沉吟道:“你别怪外祖母说话明白,以你现在的名声,想要给人做正妻是不能的了。”
她笑盈盈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一番,“以你的姿色给哪位官家子弟做个姨娘,想来待遇也不会太差。”
虽早已清楚这些人的面目,但没想到他们能了无人情至此。
她尚在热孝期间,自己的兄长才战死沙场,他们便这般毫无避讳地急着给自己说亲。
呵!好一个书香世家!
苍南瑹袖中的手暗暗捻了捻腕上的珠子,才平息下心里的恶心和怒意。
她面上不显,状做乖巧道:“外祖母说得是,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只求对方能够光明磊落、从善如流便可......”
这要求也不算太难太刁钻,只要在身世和年龄上没有设限,那么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
外在的东西最不好糊弄,但一个人的内在品性如何,一眼两眼的谁会看得清楚?
待你真看清楚了,想反悔也已经晚了。
老夫人和方印霜对视一眼,皆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
老夫人正要说话,便见门口黑影投进,紧接着一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一袭宝蓝色暗云团纹锦袍,生得温润雅致,眉目鲜明。
不是柳千郗是谁。
只是他的视线正落在一旁一身素衣的苍南瑹身上。
他眼里的冷峭和戏谑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露骨。
待见自己的孙子突然出现,老夫人自然而然止住了刚才的话,朝着门口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你父亲可下朝了?”
柳千郗这才移开视线,回道:“父亲已经下朝了,这会正和韩将军在二堂花厅说话呢。”
柳老夫人瞬间站起了身,有些意外道:“哦?韩将军这么早就来了?”
柳千郗回道:“正是。他下了朝就顺道和父亲一起回来了。”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温声道:“儿子来就是想请母亲让府里的人早些筹备,将军说晌午要与我们一起用膳。”
方印霜向来温和贤良的脸上此刻也不由露出喜色,“我这就命人安排,你快去和你父亲陪韩将军去吧。”
柳千郗垂眼间又扫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的女子,在她如画般的脸上未见什么明显的表情,方垂头回自己母亲道:“是,母亲。”
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刚才老夫人本就吃的差不多了,又前后说了会话,桌上的饭菜渐凉,更觉得吃不下。
便叫人撤了蝶碗,为诸人备上热茶。
苍南瑹跟着坐下不急不躁地喝了碗茶,也无什么话可说,便也告退了。
她慢悠悠地原路返回,方穿过池馆水廊,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他站在栏杆处,负手而立。
湖面的粼粼波光时不时映在男人那张俊逸不凡但又格外疏远的脸上,更觉清冷不尘。
苍南瑹缓缓顿足,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她本在柳老夫人屋里多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是为了与他避嫌。
现在要执意回去的话,势必要经过柳千郗的身边。
虽她非有心,但若被有心人看见,不知道又要惹多少口舌事端。
想到这里,她果断转身,准备还是返回老夫人那里去。
“站住。”
男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她转身那一刻从背后传来。
苍南瑹微微蹙眉,顿了片刻,缓缓转过身看向他。
她遥遥相望,并未有一丝要朝他走近的意思。
风撩起她鬓边的发丝,令她那张几近完美的脸上显得有几分云淡风轻,浮云淡薄。
柳千郗眉头不自觉拢起,莫名的对她这样冷淡的神色生了情绪。
他也未动步,只是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将她望着,周身都聚着淡漠的恹色。
“我特意在此处候着你,就是想告诉你......”
男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警告和冷意,“既然你现在住在柳府,便要如府上人一致修心养性,俭以养德。”
“而不是拿着你父母兄长所留财物四处炫耀,助长我府上人的攀比之心。”
苍南瑹这才明白他候在这里的意思。
原来是看到她刚才送出去的那些东西了。
这让她不由想起从前。
初来柳府时,常在边关且性子豪放的父母曾交代她,待人要慷慨大方,诚心诚意。
尤其她要面对的还是与他们关系极深厚的柳家人。
所以她刚入府时,给府上的小姐夫人、老爷公子都备了一份厚礼。
因是初来,他们便将这见面礼收下了。
就连一旁默默无言、气质出尘的柳千郗也道谢拿了她的礼物。
随着住的时间久了,她也零零总总散出去许多东西。
可除了初见面那次柳千郗收过她的礼品,自那后她再送东西便一样也没收过。
哪怕后来他们关系相对熟稔时,她缠着送他喜爱的墨宝他也脱了个借口婉拒了。
离开柳府后,也不知道是哪一日,她便似突然开了窍,终于将他所有的言行缘由参了个清楚。
他所有护着她的话语,他每一次的将她挡在身后,都只不过是不想让她对外传出她在柳府备受欺负的闲话。
她的父母有恩于他们柳家,若被人知道她在柳府里举步维艰、含垢忍辱。
那么他们柳家势必会背上忘恩负义、言行不一的骂名。
那时正是柳青松起身的时候,又因出了个北凉第一才子的柳千郗,柳家声名鹊起,风头正盛。
柳千郗作为府上的嫡子,自然不允许任何不利的言论从她嘴里说出去。
所以他才忍着耐心与她一次次知心般的交谈、闲话,实则心里不知道有多厌烦她这个跟香袋。
若是从前,听了他方才那般毫不留情面的言语,她不知道又该暗暗伤心多久。
可如今面对着他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庞,她只觉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从前的美好皆是虚妄。
她抬手将不听话的发丝绾在耳后,眉眼弯弯,“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你府上之人若连这点定性都没有,又怎赖得了别人?”
看着从前那个含羞隐媚、言听计从的女子如今屡屡与他顶撞,他心里冷,眼里更冷。
他先是冷呵一声,刺笑道:“苍南瑹,一别四年,你的本事是不是全长在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