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年前,在那场几乎吞噬一切的火灾里留下的印记。
顾沉舟永远不会知道,当年那个冲进火海,拼死把他从坍塌的房梁下拖出来的人,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祭奠的林知微。
是我。
那个他眼中,只配当影子的苏晚。
成为“顾太太”的生活,比想象中更像个精细的牢笼。
我住进了顾沉舟位于半山的别墅,却像个幽灵,活动范围被无形地圈定在一楼。二楼是禁区,尤其是尽头那间主卧。那里保持着林知微生前的模样,每周有专人打扫,但除了顾沉舟,谁都不能进去。
顾沉舟是个苛刻的“导演”,而我,是他唯一的演员。我需要模仿林知微的一举一动,从她走路的姿态,到她微笑的弧度,甚至是她喝咖啡时,习惯性地用小指轻轻托一下杯底。
他给我看林知微的录像,无数个夜晚,他坐在宽敞得可以跑马的客厅里,反复播放那些精心剪辑过的影像。画面里的林知微,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玫瑰,娇艳欲滴。
“她的头发,总是这个弧度。”他指着屏幕上林知微微卷的发梢,语气带着追忆的迷离,“明天让发型师过来,按照这个样子改。”
“她喜欢穿香奈儿的套装,这个系列的,全部订一套。”
“知微说话时,尾音会微微上扬,像带着小钩子。你太死板了。”
我像个最听话的木偶,一一照办。改变发型,穿上那些并不适合我气质的昂贵衣服,甚至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那种娇嗲的语调。偶尔,当我能模仿出几分林知微的神韵时,顾沉舟会有一瞬间的恍惚,眼神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那通常是我日子最好过的时候。他会难得地允许我和他一起在长长的餐桌上用餐,虽然依旧沉默。或者,他会突然送我一件珠宝,款式无一例外,都是林知微生前喜欢的类型。
但更多时候,他会因为我的“不像”而愠怒。或许是我某个眼神不够清澈,或许是我端杯子的手势略有偏差,都会引来他冰冷的嘲讽。
“东施效颦。”他有一次毫不留情地评价我努力模仿来的笑容,然后将面前的文件重重合上,起身离开,留我一个人对着一桌丝毫未动的精致菜肴。
别墅里的佣人都是人精,她们对我这个空降的“太太”表面恭敬,背后却少不了窃窃私语。谁都明白,我只是个替身,一个暂时安抚男主人的精致赝品。她们听从顾沉舟的命令,负责“打造”我,但眼神里没有半分真正的尊重。
我从不争辩,也从不逾越。我乖巧地扮演着我的角色,白天,是学习如何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晚上,则回到我一楼那个虽然宽敞却无比冷清的房间。
只有在深夜,确认整栋别墅都陷入沉睡后,我才会反锁房门,打开我带来的那个小小的行李箱。箱子最底层,藏着一个老旧的铁皮保险箱,颜色已经斑驳。
我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它。里面没有珠宝,没有存折,只有几样不起眼的小东西:一张被火烧掉一角的旧照片,上面是年轻许多的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笑得没心没肺;还有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勋章,形状是一圈橄榄叶环绕着水滴和斧头——三级消防勇士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