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恐惧的深渊
林野猜到，那应该是翟老师的电话。他看着赵磊恐惧的眼神，突然发觉，他们被那张黑色的录取通知缠上了，不管去不去东洲市，这场死亡游戏，他们都逃不掉了。
苏晓的葬礼过后，这城市里雨就没停过。林野的房间里飘着一股散不去的霉味，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电脑屏幕亮了三天三夜，页面停留在 “东洲育才民办学院” 的官网上——但是，大多数时候是加载失败的白色界面，偶尔能刷出来，背景里的田野的画面会比之前更模糊，几只飞鸟的剪影像是在慢慢移动，凑近看又变成一团扭曲的墨渍。
他试着在搜索引擎里输 “东洲市育才民办学院”，跳出来的只有几条无关的旅游信息；查“翟老师和‘招生办’”，更是一片空白。就像这所学校、这个老师，从来都只存在于那几张黑色的录取通知书里，是专门为他们三个高考失利的人，量身定做的噩梦。
第四天下午，林野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赵磊妈妈发来的消息：“林野，你能不能来看看磊子？他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好。你能不能来劝劝他，开导开导他。”
林野挂断电话后，抓起伞就往外跑，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数数。
赵磊家的门没关严，他推开门，先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客厅里，赵磊妈妈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手里是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见林野进来，声音哽咽：“医生说……说他是双相情感障碍，情绪一会儿低落一会儿暴躁，他高考没考好，心情很差，我也安慰他，大不了复读就好了，可是苏晓死了，我觉得他是被吓坏了。”
“他怎么了？”林野的声音带着担忧。
“前天晚上，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一个叫做翟老师打来的，催他去报到。” 赵磊妈妈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挂了电话他就不对劲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饭不喝水，嘴里一直念叨‘翟老师要来抓我了’‘我不去报到’。”
林野走到赵磊的房门口，房门虚掩，里面传来低低的絮语声。他轻轻推开门，看见赵磊蜷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黑色的录取通知书，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听到动静，赵磊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恐，指着窗户的方向，声音发抖：“他在那儿……翟老师在楼下等我……你看见没？”
林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外只有连绵的雨，和楼下空荡荡的街道，什么都没有。“磊子，没有任何人，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赵磊突然激动起来，把录取通知书抱得更紧，“他穿黑色的衣服，站在树底下，一直盯着我房间…… 他说我不去报到，就要把我抓过去……” 他说着，又突然安静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小声哭：“林野，那不是录取通知，是死亡通知…… 苏晓就是被他推下去的，下一个就是我，然后是你……”
林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走过去，想拍拍赵磊的肩膀，却被赵磊猛地推开。“别碰我！”赵磊的眼神里满是警惕，“你是不是也和翟老师一伙的？想骗我去报到？”
从那天起，林野每天都去看赵磊，有时带点他爱吃的面包，有时只是坐在房间门口，陪他沉默一会儿。赵磊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跟林野说几句高三时的事，说“那时候多好啊，虽然累，但至少知道明天要干什么”；坏的时候就对着空气说话，有时是哀求，有时是争吵，内容都离不开 “翟老师” 和 “去学校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