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很近，身上有淡淡的薄荷烟草味，混合着松木香，是一种沉稳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苏冉微微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避开这种过于亲近的距离。
过去的三年，萧泽安从未在工作上给过她如此细致温和的指导，他只会下达命令，或者在她出错时冷声斥责。
“谢谢顾老师。”
她低声道谢，悄悄拉开了一点距离。
顾言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自然地直起身，微笑道：“不用急，慢慢来。设计是需要沉淀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工作室有员工休息室，累了可以去躺一会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句平常的关怀，却让苏冉鼻尖一酸。
在萧泽安身边，她仿佛只是一个不需要休息、没有情绪的工作机器和情感替代品。
而在这里，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人”被尊重和关心着。
她用力点了点头，将眼底的湿意逼了回去。
微光已经照进现实，她必须牢牢抓住。
过去的阴影，她要将它们彻底踩在脚下。
属于苏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很快就会知道，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5 潜流与微光
“初心”工作室的项目进入了紧张的概念深化阶段。
苏冉几乎是以一种燃烧自己的姿态投入工作，白天跟着顾言之跑现场、与客户沟通，晚上就泡在工作室里画图、建模，困了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小憩片刻。
顾言之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欣赏之余，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天深夜，他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设计室，看到苏冉还趴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和眼底淡淡的青黑。
“还在改？”
他将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民宿主人对‘破茧’的主题很满意，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苏冉抬起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冰冷的身体微微一颤。
“我想把动静分区做得更合理一些，还有几个节点的细节……”
“细节很重要，但整体的灵气更难得。”
顾言之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温和而认真，“苏冉，你很优秀，比你想象中更优秀。别让过去的经历，成为你否定自己的枷锁。”
他话中有话，苏冉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从未详细说过自己的过去，但顾言之那样通透的人，或许早已从她的简历、她偶尔的失神，以及那份急于证明什么的迫切中，猜到了七八分。
“我只是……不想辜负您的信任。”
她低声说，捧着牛奶杯，氤氲的热气稍微湿润了她干涩的眼眶。
“信任是相互的。”
顾言之笑了笑，“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一个能在绝境中重新站起来的人所蕴含的力量。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现场勘测。”
他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带着鼓励，然后便离开了设计室。
那杯牛奶的温度，和那句“你很优秀”，像细微的暖流，悄然注入苏冉冰封的心湖。
她深吸一口气，关掉电脑。
是的，她不能再被过去束缚，她要向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