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人拿着番茄酱瓶子,对着我劈头盖脸地泼。
她眼睛还睁着,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然后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小北!”
我冲过去抱住她,她的头歪在我胳膊上,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广告牌的碎玻璃扎进我手心,疼得我龇牙咧嘴,可我感觉不到疼。
我只感觉到她的体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凉下去。
跟上次一样。
绝望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呛得我鼻子又开始发痒。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
世界天旋地转。
再睁眼,我站在出租屋里。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傍晚五点三十分。
我回到了五十分钟前。
我坐在地上,抱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才那一幕太真实了。
血的味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小北最后那个没说完的眼神……
死亡不是固定的。
我救了她一次,它换了个方式又来了。
白色本田不行,就用广告牌。
我抹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窗边往下看。
便利店门口的广告牌还好好地挂着,铁架子在夕阳下闪着光。
我咬咬牙。
行。
你换路,老子就堵路。
你出王炸,老子就拆弹。
我冲出家门,在楼下五金店买了把扳手,又跟物业借了个梯子。
扛着梯子跑到便利店门口时,小北刚从路口转过来,看见我扛着梯子,吓了一跳:“许放?你这是……要爬树掏鸟窝?”
“掏你个头。”我把梯子架在广告牌下面,“上来帮忙。”
“帮什么忙?”她跑过来,“你爬那么高干嘛?危险!”
“检查广告牌。”我爬上梯子,伸手去摸铁架子上的螺丝,“你看这螺丝,都快锈穿了,万一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
她在下面给我递扳手:“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又是绕路又是修广告牌的,跟个居委会大妈似的。”
“少废话。”我拧着螺丝,铁锈渣子掉了我一脸,“递个螺丝刀过来。”
她乖乖递过来,嘴里却不停:“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管闲事吗?上次楼下水管爆了,你都懒得挪窝。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想多活五十年。”我头也不回地说,“得先让你长命百岁。”
她“噗嗤”一声笑了:“油嘴滑舌。”
我把所有螺丝都拧紧,又拿铁丝把铁架子缠了三圈,确保它就算地震都掉不下来,这才爬下梯子。
累得一脑门子汗,T恤都湿透了。
“搞定。”我擦了把汗,“这下安全了。”
小北递给我一瓶水:“喝口水吧,看你累的。”
我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心里松了口气:广告牌这条线也堵死了。
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结果刚把水瓶扔进垃圾桶——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抖。
我和小北同时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路边停着一辆煤气罐车,不知怎么回事,罐体突然爆炸了。
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像一朵盛开的蘑菇云,带着灼热的气浪,瞬间吞噬了周围十米内的一切。
包括我和小北。
我最后看到的,是小北惊恐的脸。
她伸手想抓住我,可我们之间隔着的那短短一米距离,却像隔着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