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温的顶楼晚餐
苏州的秋夜已经带了凉意，顾言深站在 “云顶” 餐厅的露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丝绒盒子。金属盒边缘被体温焐得发烫，盒里的钻戒是他跑了三家珠宝店才定下的款式 —— 戒托选了苏希最爱的藤蔓纹路，内侧刻着 “Y&S” 的缩写，连钻石的切割面都按她曾提过的 “要像星星碎在上面” 来定制。
今晚是他和苏希相识五周年的日子，他提前半个月租下整个顶楼，让餐厅把桌布换成香槟色，连插花都是她喜欢的白玫瑰，甚至找了私厨试做三次惠灵顿牛排。苏希总抱怨外面的牛排 “要么像嚼皮革，要么生得带血”，他特意让厨师把菲力煎到五分熟，酥皮里裹着的鹅肝酱也减了甜度，怕腻着她的胃。
手机屏幕亮了第三次，苏希的微信带着惯有的轻快：“快到了快到了，浩宇喝多了吐得厉害，我得送他到酒店房间才能走，你再等我会儿～”
顾言深低头笑了笑，指尖的温度却一点点凉下去。林浩宇这三个字，像根细刺，扎在他们五年感情里。上次他生日，苏希也是说 “浩宇公司资金周转出问题，我得陪他去见投资人”，结果他在订好的餐厅等到打烊，蛋糕上的蜡烛融了又凝，最后只能带回家放进冰箱，直到三天后发霉才舍得扔掉。
“顾先生，牛排再不吃就要凉了，需要帮您加热吗？” 服务员第三次过来时，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再等十分钟。” 顾言深抬眼望向远处的金鸡湖，湖面倒映着城市的灯火，璀璨却空旷，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的。他想起三年前苏希说 “以后我们的家要能看到湖景”，那时他攥着刚发的奖金，偷偷在湖边楼盘排了号，现在购房合同还压在抽屉最底层，没机会给她看了。
十点十七分，餐厅的玻璃门终于被推开。苏希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晚礼服，裙摆右侧沾着块浅褐色的酒渍，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里却拎着个印着奢侈品牌 logo 的纸袋。看到他时，她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语气里带着未散的酒气：“言深，抱歉啊，浩宇醉得抱着柱子哭，我总不能不管他吧？”
她自然地坐到对面，拿起刀叉就要切牛排，完全没注意到顾言深放在桌下的手攥得指节泛白。“对了，浩宇说你上次说想要这条领带，我路过专柜就给你买了。” 她把纸袋推过来，语气像在说 “今天顺手买了颗糖”，没看见顾言深盯着纸袋的眼神 —— 那是他上个月陪苏希逛街时，随口提了句 “同事婚礼戴这个颜色合适”，她当时正低头刷手机，连 “嗯” 都没应一声。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言深的声音很轻，像秋夜的风，带着凉意。
苏希切牛排的动作顿了顿，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亮片：“嗯…… 周五？不对，是发工资的日子？哎呀我最近项目太忙了，脑子都乱了。” 她笑着打圆场，伸手想去碰顾言深的手，“下次我一定记住，好不好？我给你补过。”
“没有下次了。”
顾言深的话像冰锥扎进苏希心里。她终于抬头，看清了他眼底的疲惫 —— 那不是以往的失望，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片被耗尽的荒芜，像被雨水泡烂的纸，再也撑不起任何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