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红色预警
凌晨两点十七分，市急救中心的电话像被按了引爆器，“叮铃铃”地在空荡的调度室里炸开。林薇刚抿了口凉透的浓茶，指尖还沾着杯壁的湿冷，听筒里就涌来一阵刺啦的电流声，裹着个奶气的童声——不是哭闹，不是呼救，就那么平平淡淡地悬在杂音里，像生了锈的发条被人捏住，咯吱咯吱转着：“姐姐，你看见我了吗？”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键帽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今晚这夜班邪门得邪乎，从零点整到现在，三个小时里，这已经是第三通电话。还是这个声音，嫩得像刚剥壳的豆，背景里总缠着“嘀嗒、嘀嗒”的响，是水滴砸在金属盆里的动静，不疾不徐，敲得人心里发毛。
按章程报了两次警，派去的巡警回来说，信号定位在红星玩具厂。那地方早废了，三年前一场大火烧得只剩骨架，水电早断了，周围的野草长到半人高，别说用水，连耗子都嫌阴气重，绕着墙根走。
“嘀嗒……嘀嗒……”童声突然笑起来，不是孩子该有的清脆，倒像有人捏着一整张泡沫纸，从边角开始慢慢捏，“啵、啵”的脆响裹在电流里，“他们说哦，穿红裙子的姐姐会来陪我玩。就像……就像上次那个姐姐一样。”
电话“咔嗒”断了。林薇还没缓过神，电脑屏幕突然“滋啦”闪了下，一个直播间窗口“啪”地弹出来，占了大半个屏幕。标题是歪歪扭扭的艺术字：“来找我呀”，封面是纯粹的黑，只有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在跳，红得刺眼——1。
后颈的汗毛“唰”地竖起来，顺着脊椎爬，带着股寒意。她猛地想起上周的新闻，市三中高二的苏晓冉，晚自习后没回家，监控最后拍到她在校门口打车，目的地就是红星玩具厂方向。那天苏晓冉穿的裙子，是她妈新给买的，正红色，在监控里亮得像团火。
直播间的漆黑里，忽然透出点微光，像有人在黑布上戳了个小洞。画面慢慢清晰，是积着厚灰的厂房，水泥地上印着凌乱的脚印，像是被人胡乱踩过。墙角堆着山似的塑料娃娃，胳膊腿断得七零八落，有几个脑袋歪在一边，眼睛被抠掉的地方，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镜头，看得人后槽牙发酸。
镜头晃了晃，像是被谁提着走，最后停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上。床上躺着个人，盖着层薄薄的灰尘，身形是少女的样子，身上的红裙在昏暗里泛着暗哑的光，长发铺在枕头上，遮得严严实实，连鼻尖都没露出来。
“她睡着啦。”童声又钻进耳机，这次离得很近，像贴在耳边呼气，尾音里裹着股说不出的得意，“姐姐，你要不要来替她？这里好黑，我一个人……怕得很呢。”
林薇一把扯掉耳机，线绳在脖子上勒出红印。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浸湿了工牌的带子，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调度室的玻璃窗外，救护车刚接了急诊回来，车顶的蓝光“忽闪忽闪”地照进来，把墙上的电子钟映得明明灭灭——两点二十七分。
离苏晓冉失踪，正好七十二小时。
2 玩具厂的秘密
赵野赶到红星玩具厂时，警戒线已经拉了半圈，外头围了些记者，举着相机往里面瞅，闪光灯在黑夜里炸开一朵朵惨白的花。他叼着没点燃的烟，踩着碎玻璃往里走，鞋底“嘎吱”响，混着远处野狗的吠声，格外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