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如梦初醒，赶紧应了声：“是！头儿！”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推了林薇一下，“走！”
林薇被推得向前一个趔趄，浴袍的带子有些散乱。但她很快稳住了身形，甚至在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没有看我。
她的侧脸线条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硬，湿发黏在颊边，水珠滚落，像冰冷的泪。可她的眼神里没有泪，只有一片荒漠般的死寂和……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决绝。
她就那样，被我手下的队员，我的同事，以一种押解犯罪嫌疑人的姿态，带离了这个布满玫瑰花瓣的房间。
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我第二眼。
那个被铐住的男人也被其他同事带走了。房间里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花瓣，凌乱的床铺，没喝完的红酒，以及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属于背叛和毁灭的气息。
我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像一座石雕。直到对讲机里传来其他小组汇报任务完成、准备收队的声音，才猛地回过神来。
“收队。”我对着通讯器，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
下楼，上车。我坐在副驾驶，车窗外的城市光影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我紧紧闭着眼睛，却无法阻挡脑海里疯狂翻涌的画面。
林薇说加班的微信。
满地刺眼的玫瑰花瓣。
她裹着浴袍转过身时，那冰冷的眼神。
还有那句……“警官”。
小张坐在驾驶位，几次偷偷看我，欲言又止。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头儿……”他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那个女的……你……认识？”
我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认识？
何止是认识。
我甚至能清晰地记起她后颈靠近发际线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记起她喝醉时，会像小猫一样蹭我的脖子。记起我们一起挑选婚戒时，她眼底闪烁的，我曾以为是幸福的星光。
可现在，那些记忆都变成了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我。
“不该问的别问。”我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温度。
小张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
回到局里，一片忙碌。抓捕回来的涉案人员被分别带进不同的审讯室。我直接进了监控室，目光死死盯住其中一块屏幕。
屏幕上，是审讯室二。林薇坐在审讯椅上，已经换上了看守所统一的号服，灰色的，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但她坐得很直，微微抬着下巴，神情淡漠。负责审讯的是老陈和小王。
我戴上耳机，老陈沉稳的声音传来。
“姓名。”
林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问你话呢！姓名！”小王年轻气盛，一拍桌子。
林薇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讥诮。
“林薇。”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年龄。”
“二十八。”
“职业。”
“……公司职员。”她顿了顿，补充道，“信达集团，商务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