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我曾深情凝望，盛满过星辰大海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陌生的平静。
然后，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种……嘲弄？一种洞悉一切的、居高临下的俯视。
就在这时，我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是林薇刚刚回复的那条微信，「今晚加班，别等我了，你先睡。」的背景提示。
屏幕保护程序自动启动，是我和她的合照。照片上，我们紧紧相拥，在落日的海滩边，她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真实，眼睛里闪着光，依偎在我怀里。
屏幕上幸福依偎的未婚妻。
眼前裹着浴袍、在扫黄现场被抓个正着的“头牌”。
两个影像在我剧烈震颤的瞳孔中强行重叠，扭曲，撕裂着我所有的认知和理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喉咙发紧，我几乎要站立不住。
在一片死寂，所有队员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我身上，等待我指令的窒息时刻。
林薇，我的未婚妻，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像羽毛，却带着冰冷的刺。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问：
“警官，查房啊？”
顿了顿，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尚未熄屏的手机，扫过那刺眼的屏保，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故作的天真：
“你女朋友……或者老婆，知道你这么晚，来查别的女人的房吗？”
---
3 冰冷对峙
空气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把肺撕裂。耳朵里是尖锐的鸣响，盖过了房间里所有的声音，只剩下林薇那句话，带着冰冷的恶意，在我脑颅内反复回荡。
“你女朋友……或者老婆，知道你这么晚，来查别的女人的房吗？”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用这种语气！用这种眼神！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境下！
我的手指死死抠进了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疼痛勉强维系着我即将崩溃的理智，让我没有当场失控。我不能倒下，不能失态，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周围是我的队员，无数双眼睛看着。
可那是林薇啊！是那个说好了要和我共度一生，昨天还依偎在我怀里商量蜜月行程的林薇！
小张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不对劲，他抓着林薇胳膊的手松了些力道，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被他称为“头牌”的女人，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其他队员也停下了动作，目光在我和林薇之间惊疑不定地逡巡。那个先被铐住的男人，则缩在角落，偷偷打量着这突如其来的僵局。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玫瑰花瓣腐烂般的甜腻和香薰的浊气，呛得我喉咙发痒。我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带回去。”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得不像我自己，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分开押送，仔细审。”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