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柳知微,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夫君头七还没过,族里的叔伯长辈们就坐不住了。

他们堵在我家祠堂,唾沫横飞,说什么“女子不能掌家”,要我把夫君拿命换来的田产铺子,尽数“交还”宗族。

交还?说得真好听。

不就是看我孤儿寡母,想把我们娘俩的骨头渣子都吞了。

他们以为我只是个会哭哭啼啼的弱女子。

他们不知道,我夫君在世时,我最爱读的书,不是什么女诫,而是整本《大乾律》。

这群蠢货想用族规压我。

我就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王法。

一、一封请帖,三分凉意

夫君顾修文下葬的第三天。

天阴沉沉的,像一块湿透了的抹布。

我坐在堂屋,一遍遍擦着他的灵位。

木头是上好的楠木,冰凉,透着一股不散的香。

我儿子,阿元,才五岁。

他抱着我的腿,小声问:“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法回答。

手里的布巾拧得死紧,指节都发了白。

院门被人拍响了。

砰,砰,砰。

又急又重,一点规矩都没有。

来的是族里三长老的孙子,顾大山。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眼睛里却总透着一股贼光。

他一进门,视线就在我们家的摆设上打转。

那眼神,不像看亲戚家,像在估算一头猪能卖多少钱。

“弟妹,节哀。”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一点悲伤都看不见。

手里捏着一封帖子,递了过来。

“明日辰时,族里开祠堂,商议修文的后事。三爷爷让你务必到场。”

我接过来,没打开。

祠堂,宗族大会。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修文是长房独子,我肚子里又只有一个五岁的阿元。

我们这一房,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熟透了的肥肉。

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知道了。”

我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大山似乎有点意外我的平静。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求,会慌乱。

他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停。

“弟妹,你也别太伤心。修文走了,你还有族里。族里不会不管你们孤儿寡母的。”

这话听着暖心,实则淬了毒。

“族里”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意思是,你的东西,就是族里的东西。

我没接他的话。

只是低下头,继续擦灵位。

阿元被他看得害怕,往我身后缩了缩。

顾大山自觉无趣,干巴巴地又说了两句,走了。

他前脚刚走,我家的老仆福伯就凑了过来。

“夫人,这……这不就是鸿门宴吗?”

福伯是我们家的老人,一脸的忧心忡忡。

“他们这是要逼您啊!”

我放下布巾,把那封帖子放在了灵位前。

“福伯,去把书房里,我那个樟木箱子抬出来。”

福伯一愣,但还是照做了。

箱子不重,打开来,里面不是金银珠宝。

而是一卷卷码放整齐的书。

最上面一本,书皮已经有些卷边。

四个字,清清楚楚。

《大乾律例》。

我抽出那本书,翻到其中一页,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用朱砂笔做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