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去县衙,给我递张状子。”
“啊?夫人,告谁啊?”福伯吓了一跳。
我笑了笑,那笑意没到眼睛里。
“不告谁。”
“就说,顾门柳氏,痛失爱夫,恐族中长辈因疼惜我母子,在财产处置上有所偏颇,触犯律法,特请青天大老爷明日辰时,拨冗至顾氏祠堂,为我孤儿寡母做个见证。”
我的声音很轻,很柔。
福伯听完,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一拍大腿。
“高!夫人,这招高!”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夫君的灵位。
修文,你放心。
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的东西。
一分一毫,都不会。
二、一群蠢货,一台大戏
第二天,辰时。
顾家祠堂。
黑压压的牌位,从高到低,一层层码着。
香炉里青烟缭绕,气氛庄严肃穆。
也透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我牵着阿元,跪在蒲团上,给列祖列宗上了香。
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几位族老。
为首的,是大长老顾宗正。
六十多岁的人了,精神头很足,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旁边,坐着三长老,就是顾大山的爷爷。
还有几个旁支的长辈,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我知道,今天这阵仗,就是给我准备的。
他们要用整个宗族的威严,来压垮我一个新寡的妇人。
顾宗正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柳氏,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修文的身后事。”
他顿了顿,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修文英年早逝,是我顾家的不幸。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带着阿元,实属不易。”
开场白说得冠冕堂皇。
我垂着眼,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话锋一转。
“但是,国法之外,亦有家规。”
“自我顾家在此开枝散叶三百年来,从未有过女子掌家的先例。”
“修文留下的那些田产、铺子,数目不小。你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浅,如何打理得过来?”
他身边,顾大山立刻帮腔。
“是啊弟妹!外头的生意场,人心险恶,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不但容易被人骗,传出去也有损我顾家的名声啊!”
另一个叫顾二河的堂兄也开了口。
“就是!万一经营不善,亏了本,那可是修文留给阿元的家业!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一言,我一语。
说得好像他们才是真心为我们母子考虑。
句句都是“为了你好”。
句句都在逼我把家产交出来。
我始终没抬头,只是轻轻拍着阿元的后背。
孩子还小,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小脸都白了。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祠堂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等着我哭,等着我闹,等着我无助地哀求。
我终于抬起了头。
脸上没有泪,也没有慌乱。
我看着顾宗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大长老。”
“您说的族规,是写在哪一本族谱里的?第几页,第几条?”
一句话。
整个祠堂,死一般的寂静。
顾宗正的脸,瞬间就僵住了。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