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到青州,便听闻城中有一场摆了九天九夜的婚宴。
而青州当铺的人告知我,典卖之人正是婚宴的主人,才来到青州不久的富户。
我将匕首藏于袖中,来到喜宴门前。
“这陈大人可真是大气,只要是登门祝贺之人,无论认识与否,都赠白银宝珠!”
“简直是咱们青州的活菩萨啊,我看那位夫人福气大着呢,寻得如此佳婿,还有一双活泼孝顺的儿女……”
进进出出的路人们个个面带喜色。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来到席间。
然而下一瞬,匕首悄然滑落掉在我脚边。
我那本该躺在棺桲中的夫君竟一副新郎官的打扮,举着酒盏与众人同饮。
而我那被烧得尸体残缺的庶妹正身穿大红嫁衣,被一群仆妇簇拥,笑靥如花。
“娘亲!娘亲!”
眼中不知何时迷了风沙,朦胧起了雾气。
谢天谢地,我的阿苒还活着!
我正要激动地上前去抱住她,却见其蹦蹦跳跳地来到陆芷莹的身边:
“如今阿苒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娘亲了,阿苒每天要叫个够!”
陆芷莹浅浅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道:
“如今那个女人不在了,我们阿苒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脚下的步子忽而变得踉跄,她竟将我称为“那个女人”?
而更令我心寒的是紧接着出现的阿原,我生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的孩子,竟朝人群大喊,视我如洪水猛兽般:
“拦住那个女人,不要让她过来!”
几个家丁立刻将我团团围住,陈彦屿与陆芷莹这才发现我。
“阿芜!你怎么会在此处?”陈彦屿一脸慌张,疾步至我面前。
我冷眼与其对视:“这话,不应该我问你们吗?”
陆芷莹扮作一副可怜的模样,向我跪下:
“姐姐,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与陈郎是真心相爱的。”
指尖深入手心,温热的血液从缝隙中沁出。
我颤抖着身子,南方虽已初春,四处艳阳高照,可我仍觉得仿若置身冰窖。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了。
我入陆府的第一日便对阿莹一见钟情,是你自己当初非要招我入赘,我对你从未有过真心,就连你的儿女,也对你厌恶至极。”
同床共枕数年,他竟说出这般冷漠恶毒的话。
此时,阿原也站在他父亲那边,铿锵有力附和道:
“陆夫人,我与阿苒早已私下认姨母为娘亲了,她待我们比你好上百倍!我们生病时,是她守在榻边,受罚时是她挡在身前,归家时是她撑伞等在雨中……”
我微张着唇,苦涩化作滴入喉中的泪水,难以下咽。
他们只知陆芷莹的千般万般好,却不知——
他们生病时,是我四处拜访名医,重金酬谢。
他们在学堂与世家子弟打闹后,是我登门拜访陪笑请罪。
他们归家后与所谓的姨母其乐融融时,我忙至深夜料理琐事,看账思虑。
“阿苒,你呢?”我望向粉琢玉雕的小女娃,那个平日里与我最是贴心的孩子。
然而却听到她毫不犹豫脱口道:“我才不要你做我的母亲!会逼我上学堂,学礼仪,不让我去听皮影戏!我恨你,讨厌你!”